智军的中军营帐中,早已经挂满了青赤黄白黑五种颜色的布条,这是晋人的礼节,大概是招魂之用。 古人以正色为贵,这五种颜色都是正色,混用在一起代表着逝者无比尊贵的身份。与之相应是却是仓促之间军中拿不出太多白色的绢帛,智家的人和家臣大多只有半卷白帛围在腰间,还有就是一些从民间征集而来的麻衣充数。 智伯瑶回来的只是一个头颅,现在被安放在临时找过来的棺木之中,灵堂所需的事物并不缺少什么,唯一真正少的,就是悲戚之人。 给智伯瑶一个位比诸侯的礼仪,没有人有反对意见,反正给死人做的事都是做给活人看的。智伯瑶一去,没有人再纠结他活着的时候做过什么,考虑的都是他死了之后我能获得什么。 礼节性的悲伤过后,每个人都抹去了那也许并未存在过的眼泪,灵堂中的气氛也逐渐地冷淡下来,甚至隐隐带上了一点剑拔弩张。 对于营帐外的军士,每个人的心中也同样忐忑,他们也许不关心自己要效忠的人是谁,但是必须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只有这样,才能够接着带领他们走下去。 没有人出来说什么,气氛就在这微妙的环境中一点点凝重,至于外围则已经是暗潮明潮一起汹涌。 “邰氏已经把营外的核心军士往内营调了。”麦玲珑一边从个人空间中拿出了清水慢慢喝了起来,一边这么说道。 这个动作都是赵高传染给他们的。其实作为最低级的恢复品,空间出产的清水其实并没有什么味道,但赵高在思考的时候会顺手拿出来或者喝或者浇在脑袋上,这个习惯被老八和麦玲珑学了过去,也有事没事开始糟践东西。 “应该不光是邰氏吧,东门氏他们呢。”赵高回了一句。现在的局势和他预判的差不多,智氏直接掌握的势力和外臣的基本相当,双方在营帐内得不出什么结论,最后到底还是要看一下谁的拳头更大。 “东门氏还算有点理智,他的本部人马中大多轮值攻城,这个时候除了一队亲卫,其余的还驻扎在军营侧翼,以防赵氏的人突然反攻。”麦玲珑显然对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作为赵高这一旅的副手,她有足够的权限调动士卒去完成情报的收集。 “至于韩魏两军,他们在没有明确智军的情况前是不会贸然动手的。”赵高放下了手上的活尔接过了麦玲珑的话,笑吟吟地接着说道,“事实上现在最懵逼的就属他们了。毕竟现在智韩魏三家是联盟,更是有晋公的命令作为大义,他们也从来没有下过击杀智伯瑶的命令,现在两队参战者各拿了一半智伯瑶的尸体回去复命,我都为他们头疼。” “他们会不会转身击杀了参战者,然后以不知情的理由继续维持当前的局面?”麦玲珑眉头皱了一下做了个假设。梵天空间和天照空间的参战者现在都有大用,如果现在就被逼退,等于前期的努力就白费了。 赵高对这一点显然是有足够把握的,笑道:“击杀已经是事实,即使韩魏和智家讲和双方也是因为实力和利益,与杀不杀参战者毫无关系。就算要给个台阶,韩康子和魏桓子也会随便找两个人充数而非空间参战者。” “为什么?”麦玲珑显然不如赵高那么有信心。 “时代因素吧。现在各国各个势力都在笼络人才,能够抓住机会击杀智伯瑶这种大人物的,他们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哪怕为了千金买马骨,韩魏也决计不会动手。”赵高回答地很轻松,“而且我让老八给他们带过一句话,可以确保他们高枕无忧。” “什么话?”显然麦玲珑没有听过。 这时一直沉默的老八忽然在团队空间出了声,说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麦玲珑一下子陷入了无语,如果说两个空间的参战者完全不反抗,只把这句话各自带给他们的主君的话,等于坐实了他们忠义的身份,韩康子和魏桓子都是有大志的人物,怎么可能自断臂膀? “内奸当死忠,真是无耻啊……”老八显然对这么有气势的一句话被赵高这么个用法有所怨念。明明全是私心,说出来却是那么地大义凛然,换个位置考虑,如果他的下属对他说这样的话,他也很难不有所感慨。 更何况赵高用的这句话紧紧地抓住了人物的心理——智伯瑶为人狂傲,喜欢侮辱人,魏桓子和韩康子都当面受过他的调笑,严重到各自的家臣要跳出来维护主君尊严的程度。这时两个空间的参战者击杀智伯瑶,正是义士以死相报知己者的佳话。 “且不管他们,都是值役者,即使我们不说话,想必他们也有各自的办法——智果还没死吗?”赵高显然对老八的鄙视已经习惯了,通常他们嘴上会这么说说,但身体在行动上都是很老实的,执行起这种计划来,比谁都快意。 “都在往军中调兵,智果却派了人去护卫住了两翼。”麦玲珑收集的信息里智果显然是重头,对于智果的这个行动她也很诧异。 “果然如此,智果还是不死不行啊,这个时候思虑还是这么周全。”赵高以手扶额,痛苦的说道,“各个家臣将兵卒内调,势必造成外围防线的空档,也许就给了还在观望的韩魏以机会,智果在这个时候还能考虑到这一点,显然在大局观和谨慎两点上都适合做一个势力的领袖——不行,这个人必须死!” “都在往内调兵,那智果这个时候还往外调,不等于说将智军的掌控权拱手相让?”老八疑惑道。对于智果这个历史人物,老家伙团队一直高看了一眼,以他的能力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