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会突然回京可不是因为他有意要晾着这位县令大人, 而是因为他收到消息,海关总督魏东亭死在了进京的路上。
这位魏大人是皇上乳母的儿子,和皇上那是打小儿的情分。
从伴读, 到近侍, 皇上特意将他放了外任,让他去台澎做知县, 这才有了今日的海关总督魏大人。
能让皇上亲自铺路的臣子可不多,他便是其中之一。
皇上体谅他身子不好,想来是许了他不必进京的,没成想他还是硬撑着动了身,可惜他终究还是没能见着皇上。
这种情况下皇上必然是要召他回京的,与其等着皇上传召, 不如自己这就动身, 现在越早回京就对他越有利,若是迟了,怕是要被迁怒的。
至于扬州城的那群官员, 上头的魏大人殁了, 他们怕是自己就闹起来了,哪里还用得着他出手呢。
胤禛到四贝勒的时候已是深夜, 他无意惊扰秀玉, 便径直去了外书房。
秀玉是第二日一早得知此事的, 想着他二人许久未见了,便特意来寻他, 谁知竟扑了个空,问了这外院的管事才知道四贝勒一大早就出府去了。
从胤禛寄来的最后一封信来看,他少说也还得半月才会回京,如今他不但提前回来了, 回来的第二天又急匆匆的出府了,看来是扬州城的事还没完呢。
“福晋,奴婢瞧见侧福晋院子里的丫头们也忙起来了,想是两位阿哥要来给贝勒爷请安,您看”晴初低声问道。
“随她去,左右爷不回来她是不敢进本福晋的院子的,就让她且等着罢。”秀玉朗声道。
话分两头,这边胤禛已是骑着马到了畅春园。
来牵马的还是上回那个小太监,来迎他的也还是梁九功,这园子里的气氛可与他上回来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贝勒爷总算回京了,万岁爷总念叨着您呢。”梁九功低声道。
“万岁爷近来总爱用冰,您到了殿外先站站,这一热一冷的,若是因此病了那就是奴才的罪过了。”梁九功接着道。
先站站,这是在拐着弯儿告诉他皇上正在接见大臣
爱用冰,这是在告知他皇上近日心浮气躁,心火上升
他刚才还纳闷这个素日里最是嘴严的大太监会主动拉着他说话呢,这会儿总算懂了这是在卖他好呢。
“多谢公公。”胤禛轻声道。
胤禛站在勤政殿外头的时候还在想,难怪梁九功要让他先站站,进了勤政殿自是只谈政事的,可不得先好好思量思量吗。
胤禛站在勤政殿外头收了汗,这才抬脚进了殿内。
皇上见的人果然是马齐和武丹。魏东亭没了,这些老臣就成了皇上此刻最愿意见的人了,毕竟有些话是连他这个四阿哥也不能听的不是。
胤禛给皇上请了安,又等着马齐和武丹给他见了礼,这才站住不动了。
这两位大臣也是极有眼色的,见着他来了,忙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由头告退了。
“回来了,那两种作物都种下去了”皇帝问道。
“回汗阿玛话,都种下去了,儿臣把那几位与儿臣同去扬州的户部官员留在了扬州,有他们在 ,想来是出不了什么岔子的。”胤禛朗声道。
“你在安徽筹到了多少银子。”皇帝问道。
“回汗阿哥玛话,一万两。”胤禛连忙道。
“竟有一万两之多。”皇帝叹道。
“这一万里头可有你的银子”皇帝接着问道。
“回汗阿玛,儿臣出了一千两,十三弟出了八百两。”胤禛回道。
“老十三出了八百两他前儿还跟朕哭穷呢,朕还当他是装的,原来他是真没银子了。”皇帝笑着说道。
话毕,他便不再问了。
胤禛这会儿正想着要怎么把话题往扬州上引,自是没注意到皇帝将他腕上戴着的十八子手串摘了下来。
皇帝若是把这手串拿在手里摩挲,那必是他正左右为难,若是把这手串直接往地下一掼那必是他雷霆震怒了。
当然,这习惯非皇帝身边的亲近之人是不可能知晓的。
胤禛这个四贝勒这会子自是还不在此列的,因此他才没能察觉到皇帝的情绪变化。
“十三弟跟您哭穷也是情有可原,您也知道,他最爱淘换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儿,这回在扬州他可没少花银子。”胤禛轻声道。
“他没少花银子,那你呢”皇帝问道。
“儿臣只给福晋买了柄团扇。”胤禛低声道。
“你昨儿回府见过你福晋了”皇帝接着问道。
“尚未见过,昨日儿臣回府时阖府都已经歇下了”
“既如此,你今日便早些回府吧,孩子们想来正盼着你这个阿玛早点儿回去呢。”皇帝端起了放在案上的团龙纹茶盏,而后说道。
“汗阿玛,儿臣有话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