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在屋里,正在写信。鲤 老友们的信都被元禾宗门的裴老宗主中转至河京,他一封封看完,一封封回。 房间的门没关,和敞开着的窗户形成了流通的风,让屋内保持着清爽舒惬的凉意。 夏昭衣敲敲门,老者没回头,凭节奏规律便知是她:“进来。” 夏昭衣走来道:“师父,差不多了,我明日就可以去离岭了。” 老者笔尖顿了下,抬眸看向窗外,道:“去完离岭,还要回河京吗?” “不知,但这河京,暂时似乎用不到我了。” 老者点头:“嗯,第一个框架,你已经为他们打好了,过去这么多日,他们总能适应没有帝王的日子。”鲤 夏昭衣拢眉,道:“难在今后。” “能不难吗,徒儿,你可知为师最讨厌,却也最赞许的一道朝廷变革,是什么?” 夏昭衣略思量,道:“科举?” 老者目露欣慰,回过头来看着她:“没有科举前,士族门阀遍地,垄断一切权势。科举制,是穷苦人家唯一能登高之径。但是光推行它,就用了几百年的时间。许多事,你但尽人力,造化就留给泱泱世间,不必一切亲力亲为。” “我明白的,师父。” 老者道:“去收拾细软吧,早点睡,明日早点起。不过这天况,岭州现在或是大雨。” “正因是盛夏,所以我才要去,大雨反倒不怕,待得夏末秋日,东南烈风来犯,他们需得有牢靠的房子避风。”鲤 老者点头:“虽说他们千百年来居于岭州,防大风之经验早有万千种。但年年因烈风而死的人都不曾变少,少则上百,多则数千。十五年前一场烈风,甚至死伤数万。若是放在如今,再有这么多死伤,在岭州那些起义军的煽动之下,将有更多的生灵陷于涂炭。” “所以岭州这一趟,我非去不可。” 老者道:“去收拾吧。” “嗯。” 不论去哪,夏昭衣随身带着的衣物一直不多,这次也只有几件换洗衣物。 待收拾好,她去找杨冠仙,一番检查,欣慰于他伤口的恢复速度,但还是觉得,他需得减肥。 除了身体,她还交代了河京当下的政治局势,给了几个杨冠仙可以重用的人名,最后,她才提到庄孟尧让曾立良写给虞世龄的那封信。鲤 一听到庄孟尧三个字,杨冠仙气得差点跳起来,被夏昭衣按住:“莫急。” 杨冠仙嘴唇都气抖了:“庄孟尧那厮,将我半生的心血都夺走了!我自京城醉仙楼带去的家当,全被他抢走了!!我这几年,苦啊!!” 胡掌柜不清楚来龙去脉,但看一直嘻嘻哈哈的杨冠仙边骂边抹泪,他赶忙去倒温水,递给杨冠仙后,跟他一起骂。 夏昭衣坐在床边的圆鼓凳上,右腿搭在左腿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点着,笑道:“不行啊杨冠仙,我将这报仇的机会都送到你跟前了,怎么还在哭呢。” 杨冠仙抹泪的动作一顿,眨巴着绿豆大的泪眼望着少女。 胡掌柜适时道:“就是,别哭了,好好听听大东家怎么说的。” “阿梨姑娘,你的意思是,是说……”杨冠仙喃喃说道。鲤 “庄孟尧可比谁都紧张河京局势,而你如今差不多已算是河京的权臣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仇报起来,你不觉得爽快吗?” “是,是啊!”杨冠仙一下子被说得心花怒放了,“庄孟尧要是知道,现在连虞世龄看到我都得客客气气,那他得是个什么神情?!” 胡掌柜道:“就是,还不得给他气傻咯!” “不过,”杨冠仙抹掉脸上的泪渍,“阿梨姑娘,那您是怎么想的?庄孟尧那边,我们要如何对付?是客客气气当朋友,还是横眉竖眼赶出去?或者,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羞辱一顿?” 夏昭衣笑着反问:“你不想横眉竖眼赶出去吗?” “我当然想呀!可是这会儿哪能意气用事,我和庄孟尧那点私仇比起这两地局势而言,还算个球呢!” 夏昭衣赞许:“有魄力。”鲤 “那……我要客客气气吗?” “不用,”夏昭衣笑道,“并非我们这边该思量是什么态度,这是庄孟尧的问题。届时你随机应变即可,如何应对,自行判断。” “万一我搞砸了……” 夏昭衣打断他:“宋致易的地盘,被庄孟尧的江南几大州省从中间分割开了。” 杨冠仙拢眉:“对,当年宋致易一举反旗,张灵辉便直接杀了剑南及岭南节度使秦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