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衣的脸颊也红了,像是梨花中落了一片晶莹的桃瓣。輷 她不自在地轻咳了声,道:“你用饭了吗?” “还未,本是要等你的。” “那正好,我们去过城河那边找个馆子!” 说着,夏昭衣故作自然地朝前面走去,一背过身,她唇边的笑意便扬起。 晚风清凉拂来,似从她的心尖上拂过,她的眼前冒出了许多许多画面。想和他牵手去草原上狂奔,想和他一块看书,累了就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想和他去坐一叶不摆渡的舟,任风和湖波轻送,去到哪里都行。 从后巷走,要穿过长长的巷道。 邻里飘出米粥清甜的香,还有几户人家做了肉,肉香四溢。輷 后巷还种着不少花,春夏正是花开时,香气阵阵袭来,沁人心脾。 无声走了百步,沈冽打破沉默:“这几日,你可忙?” 夏昭衣点头:“嗯,很忙,还有那些当官的,他们都是老油条,无利不起早。” “有遇到什么特别棘手的吗?” 夏昭衣抬头看了看他,道:“挺多的,以及,我有一些怕。” “怕?”沈冽觉得不可思议。 “怕……太顺了,”夏昭衣拢眉,“古往今来的每一次变法,成功与否,看得不是自上而下,而是自下而上。厚实的下才能成就鲜亮的上,而一些鲜亮的上,却往往只是套了一个金玉其外的空壳。要彻底改变,必须得伤筋动骨,而每一次变法留下的历史印痕,那都是……痛的。”輷 “你是觉得,过于安逸的世日,铸造不了新朝。” 夏昭衣点头:“教书育人也是方法,但怕得是,学堂里教得是一回事,回家后,耳濡目染得又是另外一回事。” 沈冽沉默了阵,道:“若是,立酷法呢?” 夏昭衣低眸看着脚尖所走得每一步:“我有想过,以及今日……我当真想这么去做了。” 沈冽低声道:“发生了何事?” “当初,毕家为了使南宫皇后顺利逃出锦屏宫,做了诸多安排,其中一条安排,故意施计让关宁行军发兵常阳文台县,好激怒宋致易,并令李据分散注意,如此,他们便争取到了安顿毕家族人的时间。同时宫中若事发,李据忌惮前线战局,更不敢为难毕家。但如今,李乾朝廷气数已尽,毕家军也奔赴西北塞外,关宁行军自然不会再卖命,他们一退出文台县,文台县的平邳兵便反扑而来,入侵了白光乡。” 沈冽道:“今日一封急信送来,我令人一并送入城,可是这信上所说的?”輷 “嗯,”夏昭衣道,“而我,暂时不想去救白光乡。” 沈冽浓眉轻拧:“为何?” “我想……让他们挨一顿打,”夏昭衣的声音变得有些艰难,抬头看着沈冽,“不论是白光乡还是与常阳交接的那一片长线上的乡与城,他们都太懦弱了。当初我设立在明台县的商会曾想要去动员他们,他们却只会发抖和拒绝。诚然,我们不该强迫他们一定要去做什么,可是,这是乱世。我做不到喂他们吃,喂他们喝,别人打来,再去保护他们。他们得自己去种吃的,自己去找水喝,别人打来,他们得有和士兵一起战斗的心思才行。” “只是,若你不救,那白光乡定会死很多人。” 夏昭衣勾了勾唇,似笑非笑:“是啊,我好像变得很可怕,我就是在想,死一些人才能成为教训,他们才会懂仇恨。” 沈冽没再说话,并肩走了很久,他才沉声道:“毕家军和关宁行军所留遗祸,本不该是你之责。而没有经历过震荡,一味强塞他们想法,的确改变不了什么。刮骨疗毒,谁能不痛。” 说着,沈冽眸光变深沉,朝少女看去:“阿梨。”輷 “嗯?” “在我看来,你刚才说得是对的。” “刚才,哪句话?” “要彻底改变,必须得伤筋动骨,现在的一切和未来可预见得一切,对于河京来说,都太顺遂了。” 这种伤筋动骨,不是修筑工地,盖新房子就能达成的,得彻彻底底得从思想上去改变。 少女一直以来推崇得教育理念,沈冽是认可支持的,但也如她所说,仅凭教育,未必有用。 可是,要如何去改变呢?輷 沈冽缓步走着,忽然很轻地道:“文潮。” 夏昭衣看他:“……文潮?” 说着,夏昭衣的眼睛渐渐变亮:“是啊,文潮,自下而上,掀起文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