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冽忙得像是停不下来。 送来冰帕子盖在她额上后,他又去端药和食物,而后是一盆温水。 他在她的书上看过,称体温若烫,最好以温水擦拭脖颈,手臂内肘,还有腿根和腿腹。 他不便替她擦拭,问要不要喊一个仆妇过来。 夏昭衣皱着一张小脸,呆呼呼地坐在床上,没有反应。 沉冽看了她半响,低低道:“阿梨?” 夏昭衣抬眸瞅了瞅他,干巴巴道:“我是不是,喝醉酒了?” 沉冽沉默了下,道:“微醺。” “怪我,”夏昭衣懊恼,“西北酒烈,不是女儿红,贵妃醉能比得上的,我该有些分寸。” 沉冽坐回床边,认真道:“詹宁说,你一共才喝三碗,怪天荣卫那些人来迟了。” 夏昭衣又看了看他,道:“三大碗,你说才,还要说微醺。” “……” “那,吉来坊后来呢。” “两帮人马把吉来坊拆了,都进宫了。” 夏昭衣轻轻一笑:“我们对面的乃骏酒楼,被抄了吧?” 她这笑容俏皮狡黠,沉冽也被逗笑,澹笑点头:“嗯。” “那你呢,”夏昭衣看着他,“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沉冽微愣,忽觉有些苦涩,看起来,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无意间发现了北元的人,便一路跟着他们,自他们口中听到了吉来坊三字,我便去了吉来坊,在那遇到了你和史国新,还有詹宁。”沉冽说道。 夏昭衣陷入回忆,抬手又去揉脑袋。 沉冽心下一紧:“还很难受吗?” 少女说得漫不经心:“生病是这样的,身体扛过去了就没事,对了,我得进宫一趟。” 沉冽触了触她的额头,沉声道:“阿梨,生病不是小事,这几日你好好休息,有什么吩咐我去即可。” 夏昭衣还是想下床的,但是沉冽的动作将她挡了下来,并不强势,却完美地阻挡了她的双脚落地。 怕她受凉,沉冽一气呵成拉来被子将她完全盖住,后背也给包了起来,她的清瘦身子像是一下子陷入了大颗团子里,脸蛋显得越发娇瘦。 “沉冽,”夏昭衣细眉轻蹙,“我没这么病恹恹。” “是人都会生病,生病了就要休息。”沉冽一双黑眸分外认真。 二人离得太近,他身上的杜若幽幽飘来,清冽甘甜,还有一丝微苦。 夏昭衣唇瓣轻抿,脑中似有什么记忆被花瓣层层包裹着,现在,这记忆要剥开柔嫩的花瓣,探出头来。 “我……好像做了个梦。”夏昭衣一眨不眨地看着沉冽,很轻地道,同时脸颊微微浮起红晕。 “什么梦?”沉冽声音变徐沉,黑眸亦变深。 夏昭衣想了一阵,忽的一顿,惊诧道:“我有没有掉进茅坑里?” “……” 夏昭衣低头将被子推开,打量了自己身上的中衣,再抬头望着沉冽,一双漂亮的明眸微微睁大:“这衣裳不是我的。” “是仆妇们换的,因为……你出了很多汗,衣服都被打湿了。” 沉冽很少说谎,更不提在她跟前说谎,他连声音都是结巴的。 夏昭衣又陷入苦思,目光呆愣愣地看着身前的被子。 “阿梨……”沉冽试图再说点什么。 “唉,其实也没什么,”夏昭衣呼了口气,“掉进茅坑就掉进茅坑吧,反正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辛苦得是那些仆妇,她们的鼻子一定不好受。” 她能这么看得开,沉冽觉得真是件好事…… 虽然她完全猜错了方向。 “我现在有点迷湖,”夏昭衣抬头,冲沉冽弯唇一笑,“说话可能很乱,刚才说到了什么?” “你说,你好像做了个梦。”沉冽夹带私货,黑眸鼓励地看着她。 “不,不是……我想起来了,是进宫。” “……” 顿了顿,沉冽无奈道:“你非去不可吗?” “我要去给陆明峰最后一击,”夏昭衣声音变沉,“我等这一日等了很久了。” “我陪你去。”沉冽道。 夏昭衣一顿,望入他的眼睛。 男人的黑眸定定回看着他,充满了力量:“我知道拦不住你,就让我陪你去吧。” 夏昭衣张了张口,没见到他之前,她有那么多话想要跟他说,见到他之后,怎么那些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呢。 沉冽又抬手,修长的指骨轻轻触碰她的额头,依然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