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在乡里横行,从未遭遇反抗的徐城官兵除了一把刀,一身仅用来代表身份的粗制布甲之外,他们毫无半分战力可言。 甚至不如华州大地上挣扎求生,以命相拼的流民和流寇。 作威作福的粗制布甲,在能轻易削断藤甲,锁子甲,甚至扎甲和双重甲都无惧的寒芒利刃下,如若一块破布。 兵甲下的血肉之躯,更脆软如泥。 听闻上面惨叫的官兵们纷纷抬头,所见是霎时倾垮倒下得成片同伴。 苍野明火落,稀疏着草木,橘光霭霭的淡薄烟火中,才自西北群山扫荡十日,杀得数万马匪闻风丧胆的悍将,挟着冲天杀意长驱而下! 下面的官兵傻眼,双目圆睁,看着他一路杀人,一路逼近,顷刻而来。 百步,五十步,十步。 来者身材修长高挑结实,步伐迅捷,杀伐凌厉果断,手起剑落,无一生还。 一个官兵回缓过来,已来不及,银霜如电,寒芒顷刻逼至跟前。 仓促间举刀相抗,金属剧烈的撞击声尖锐悠长,伴随他的兵器铮然断裂,似有龙啸掠耳。 随之,他感受到彻骨寒意从脖间传来,生命终结前,漫天血色来自于他喷薄的脖颈。 剧烈的不安在临近杀戮的所有官兵之间爆开。 众人握紧大刀,眼睁睁看着他一路狂杀,摧枯拉朽。 忽然有人扔下火把,掉头就跑。 远处尚往山上而去的官兵们听闻动静,纷纷朝这条僻静山道望来。 边跑边大声呼叫的官兵蓦然一声惨叫,被一把自后面飞来的大刀由背穿透。 一个踉跄,他从半坡上摔滚了下去。 准备抄山道的百人官兵,只剩最后一个活者。 他藏在角落,浑身发抖,看着从坡上走下来的年轻男子,挺拔如松,连喘气都不曾弯一下肩背。 越近越能看清他的脸,冰冷深邃的俊美五官,气质凌冽,不近人情,像华丽却无一人的十里灯火,璀璨锦绣,又像广寒苍月下的银湖孤舟。 他勾指鸣哨,尖锐长鸣响彻长空,不多时,一匹骏马自北方阒寂暗夜中狂奔而来。 沈冽抬手拉住缰绳,看向远远追随在后的戴豫。 戴豫自马背上下来,抬头瞧见一路铺陈的百具尸体,顿然傻眼:“少爷。” “是阿梨,”沈冽三字道明原因,语速飞快,“我去引开注意,你在此随机应变,注意保护自己。” “是!”戴豫说道。 “你右手三十步外藏着一个人,”沈冽又道,“我不想过去。” 戴豫扭头看去,点头:“是。” 最后一个官兵瞪大眼睛,刹那绝望。 崖边碎石纷纷掉落,狭窄的山道上躺了一地尸体。 相较于利落干脆的剑刃,少女手里的银鞭利齿堪称毒辣。 尸体惨状各异,触目惊心,不一而足。 郁郁腥气大散,惊得山中兽群兴奋而嚎。 官兵们并非死士,不具备无畏之勇,趋势他们的除却直属上官的威严恐吓,还有贪婪所带来得强烈错觉,每个人都觉得对方一定快不行了。 但少女体力着实惊人。 长鞭若银舞,劲道却似刀剑,利落身手和步伐,顷刻便能终结数人。 终于,官兵们怕了。 少女体力也真的不行了。 隔着尸山血海,他们遥遥对望。 火光下的数百官兵气恼大怒,怎么就啃不下这个山头,怎么就啃不下来。 耗,确实能将少女耗死。 但是,没人敢去耗了。 自己送死,为别人垫脚,送上黄金百两,谁愿意干?谁愿意? 贪欲过后的冰冷理智,让人绝望。 “她不行了!”巡守令一直大叫,“你们上去啊,继续去杀她!快给我上!” 队正也在喊,但实在喊不动人了。 “去啊!!”巡守令快疯了,声音甚至带上哭腔,“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你们看不到吗?” “去把他们杀了,不上去,公主要你们满门抄斩!” “连个臭娘们都打不过,你们这群废物!” “上去干掉她!” 一个队正忽然发现她身旁的少年不见了。 巡守令抬头望去,隔得太远,少女一身染血白衣,执着银鞭立在崖边。 的确,她身旁没有那个少年了。 队正看着她,声音绝望地说道:“她在恢复体力,等下要杀她,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