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和抬眼看着那边的士兵,咬紧牙关,气得发抖。 此次季家出逃,所带兵马连五百都没有,人手着实少得可怜,承受不起任何损兵折将之事。 抛开此不说,在这样敌我鲜明的对战中,没有任何人可以置身事外,熊家的人一旦倒下,接下去矛头所向便是一并而来的其他人,更何况,此处是马头驿,对方有的是源源不断的救兵和后援。 眼看林副将那些手下已杀了上去,季夏和看向沈冽一眼,亦不得不高喝一声为自己壮胆,冲杀而去。 沈冽看着他们,握紧手里的长枪,心头怒火如烧。 “少爷,我们是否也要……”戴豫说道。 沈冽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行动,怒目看着人群里的熊开竟。 混战场面骤然爆发,骑兵所具有的高机动性,冲开了守兵们的阵仗。 熊开竟带着三百多兵马边冲边杀,在马头驿大军未赶来时,率队直冲,一路砍杀毁灭,风卷残云般,在马头驿留下四百多具尸体。 · 出得城外,奔向郊野,熊开竟勒马停下,回身看向后边浩荡奔来的数百人。 “痛快!!”熊开竟高声叫道。 酣畅淋漓的杀意得到极大释放,那浇灌下来的大雨驱散寒意,更是爽快。 季夏和和沈冽走在队伍中间。 季夏和握着兵器的手都还在发抖,看着熊开竟那开怀大笑的模样,宛如在看一个魔鬼。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季夏和说道,“今日死了多少人,便有多少个家破碎!” 熊开竟笑完,目光也在人群里面找到了沈冽和季夏和,还有跟在沈冽旁边的戴豫。 望到他们,他的目光有些变冷,一把调转马头离开,说道:“走!继续给我冲!” 冲过马头驿,很快就会到松州,他们没有时间可休息,只能一路冲过去,必须赶在快马报信之人的前头,这是他们眼下唯一的胜算,便是攻其不备。 天色渐渐沉下来,他们的行军变得困难,夜雨中火把不好长明,只能勉强摸索前行。 但整体的地形和地势,熊开竟还是非常熟悉的,他带人绕开那些重兵驻守的关隘或据点,选择的多为平民聚扎之地。 亥时,熊开竟下令在一个郊野的山脚停下休息,生火烧水吃干粮,规定歇脚时间只有两刻钟。 季夏和没有胃口,他坐在旁边,只喝了两口沈冽递来的水,呆呆的望着远处的火堆。 沈冽和戴豫不知从哪里摘来几个野果,回来递给他,他望着手边野果,抬头说道:“吃不下的。” 沈冽在他身旁坐下,淡声说道:“我先带在身上,待想吃了便问我要。” 季夏和疲累的抬手揉了一把脸,垂眸望到自己鞋子上的血,说道:“我其实不怕杀人,当初拿剑的时候,我便知道这是可以夺去别人性命的东西。我们逃出广骓后,我一直跟自己说,这一路定是刀光剑影,凶险颇多,但是我没想到会变成如今这样。你说我们和那穷凶极恶的歹徒有何区别?” 沈冽看他一眼,没有说话,黑眸望着身前的火。 戴豫动了动唇瓣,终究也将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一个脚步这时走来,在他们跟前停下。 沈冽和季夏和抬起头,熊开竟冷冷的看着他们,大掌按着别在腰上的佩刀。 季夏和见到他便觉一阵反胃,开口说道:“你要干什么?” 熊开竟的目光看了沈冽和季夏和的兵器一眼,再冷冷的扫过一旁的戴豫,而后对沈冽说道:“沈少侠厉害,兵器上边一滴血都没有,今日难得出枪,也只挑了自己人的武器。” “我和你不是一路人。”沈冽说道。 “也就嘴硬而已,”熊开竟冷笑,“说的不是一路人,却已经随我们行了一路,不是吗?” 说着,熊开竟在沈冽跟前蹲了下来,目光和他平视:“你今日若是要我宰了那驿丞,说不定马头驿里面那些无辜的百姓便不会死了,乱世里面还想心慈手软,你太天真了,年轻人。” “刀是你砍下去的,人皆是你杀的,你反过来却要将这些祸事算在我身上?”沈冽说道。 熊开竟又笑了,目光冰冷,看着沈冽的眼睛。 着实看不透这个年轻人在想什么,岁数这般年轻,可是心思却比谁都沉,性子也少见的稳重。说他老实憨厚,他并不,说他机灵开朗,他也不,他平素只安静的站在一旁,不对人指手画脚,话也不多,可便就是无法令人忽视他的存在,但凡是他的一举一动,都会令人不由自主关注过去。 而他的身手,试过了,当真厉害,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身手,应该被佩服,但这个人偏不易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