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后,多日不见的太阳终于破开云层,洒落在城墙上,缓缓推移,照的满城水光波动。 城外倒下一批又一批的人,又有新的士兵轮流上来,还在厮杀。 林耀坐在马上,面色阴冷。 他死令辰时破城,如今看来,怕是攻不下了。 “将军,”刘一打马上来,声音疲累道,“敌军情况不对,他们的情绪好像越来越高涨,我们这边始终攻打不下来的话,士兵们会坚持不下去的。” 林耀如若未闻,没有半点反应。 刘一神情忧虑,又道:“将军,攻城最好的几个时辰已经过去了,我们没能一举拿下,再打下去,我们只会被拖住!” “给我攻下来,”林耀冷冷的说道,“我一定要把赵秥的脑袋砍下来。” ……………… 夏昭衣很晚才起床,拉开房门出来时,当头落下的太阳,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天气很晴朗,一碧如洗,飘着零碎的纯白色的棉花云。 夏昭衣缓步走下土阶,布鞋踩在泥水里,还是冰凉凉的。 大屋里面的人都在忙着造船,传出许多叮里咣啷的声音。 煮饭烧水那小屋,食物的香气袅袅飘出,少女恰好提着一通热水从里边走出来,抬头看到夏昭衣站在那边,弯唇一笑:“阿梨,你醒来啦。” 夏昭衣点点头,看着她走近,说道:“辛苦了。” “哪里哪里。”少女笑道。 “你先忙着。”夏昭衣说道,“我去看看伤员。” “嗯!好咧!” 夏昭衣转身走了。 先去看了下庞义的情况,因为他伤的要严重许多,进去的时候发现他有高烧,不过老佟用了些偏方,正在降温。 小腹上的伤口炎症并不严重,让夏昭衣略略安心,调制了几味药膏后,托老佟给他继续擦拭,她便去那边看望另一个伤者。 随后,她出来去牵青云,同路过的一个中年男人说了一声大概下午就回,便骑马奔了出去。 路上水仍然很深,一路朝佩封跑去,远远看到城池的同时,也将天边的那些动静收入耳中。 夏昭衣勒马,想了想,从怀里面抽出手帕,在里边卷上一些香草,缠在了鼻子下边,随后转身往西南跑去。 水流从高往下,她骑着青云狂奔了半个多时辰,本想去寻一个高处看看西城的情况,却不想看到了南边开阔的平野上所凌乱倒伏着的数十具尸体。 所有的尸体都只剩里边的内衫,更或者光着赤膊,从统一的裤子和鞋子能够看得出,这些是士兵,布甲被缴走了,武器也被带走了。 夏昭衣看着他们倾倒的方向,抬眸朝南边看去。 这个角度望到天边也只有一条茫无边际的路,但是在这条路中间,夏昭衣知道有什么东西拦在那。 她下意识紧了紧自己缠在鼻子下边的小布卷,深深看了那些尸体一眼,勒马朝前奔去。 前边动静越来越大,男人们狂躁的怒吼声铺天盖地。 重型武器被运来,在人群里面肆虐横行,所过之处,一片惨叫。 短兵相接的士兵更是疯狂,要么杀死对方,要么自己被杀死,根本没有退路。 踩着同伴的尸体,踩着对方的尸体,那些被践踏在地上的身子,有的甚至已经分辨不清五官模样,血肉模糊。 夏昭衣爬上一座并不是很高的土丘,举目远眺着,人群在她眼里,细小的如同砂砾。 那些行于其中的攻城机械,则像是冰冷吞噬生命的机器。 夏昭衣轻皱眉,盘腿坐了下来,手掌轻搭在自己的脚腕上,久久的望着那边。 瘦弱的背脊微微弓着,在和风里伶俜孤立。 ………… 江平生脚都快要站不住了,跌跌撞撞的从城墙上走下,被旁边的仆从紧紧的搀扶住。 赵秥精疲力尽,早已经退下来了,现在靠着墙角的地上在啃一个烧饼,看着江平生这土色的面庞,赵秥发出嘲笑,喝了口水说道:“好奇心该不该有?是不是吓到了?” 江平生走来,抬手揖礼,说道:“赵将军。” “是不是很可怕?”赵秥又问道。 江平生白着脸,点了点头。 地上汪泽如海,人间炼狱如炉,鲜活的生命顷刻消失,怎么可能会不可怕。 “你们要是再来的慢一点,我也得,咔擦,这样了。”赵秥边说着,边将手里面的烧饼给掰成两截。 江平生又揖礼:“将军恕罪。” “文绉绉的,”赵秥又笑了,摆手道,“虚礼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