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滚的身影沾着泥沙停在了破烂的僧鞋前,鲜血顺着额头大股大股流了出来。 丹公子抓握泥沙,挣扎着想要起来,紧咬的牙关,挤出声音:“你们……”随后,僧鞋踏在了他后背,将他压了回去。 僧袍延伸而上,是和尚镇海威凛肃穆的神色,他看向对面土丘下来的陈鸢,唇角勾出微笑,合印礼佛一揖。 “陈道友,看来小僧没有来迟。” 见来的身影正是去岐山的镇海和尚,陈鸢也跟着笑起来,持着铁鞭拱手还礼:“小师傅怎么来了,岐山那蝠妖已降了?” “区区一妖,不过几息之事。” 镇海脚下一挑,将那丹公子直接挑了起来,伸手抓住其后领硬生生提到半空,竖印那只手在对方身上连点几下,每每都有佛光绽出。 丹公子顿时浑身发软,挣扎也变得无力,像条死狗被那么拎着。 “此人犯了何事?” “小师傅现在才问,为什么不认为是我在做恶事呢?!” “贫僧信你为人。” 言罢,和尚将手中之人,丢到陈鸢身前,摔了一个狗啃泥,佛珠重新挂回颈脖,“之前你我途中所言,眼下可还当真?” 所谓途中所言,正是陈鸢要给胡人表演木雕戏,听到和尚这么说,陈鸢不由笑起来,将烂泥般的丹公子提在手上。 “小师傅来之前,我可已经演过一段了……” 正说话时,陈鸢忽然停下话语,回头看去。对面的镇海和尚也抬起目光,夜色里,两道身影破空飞来,俱身着得罗宽袖道袍,一人须髯花白,手中木剑、铜镜;另一人木剑、拂尘。 正是追击而来的云龙、云贺两位天师府道士。 两人降下地面,目光也在打量陈鸢、镇海,一个青衣常服,一个破旧僧衣,待看到陈鸢手中提拎的身影时,云贺一卷拂尘咬牙就要上前,欲要将对方撕碎一般,随即就被一旁的师兄云龙伸手拦下,他朝师弟摇摇头,上前朝二人揖礼。 “贫道天师府戒律道士,道名云龙,不知两位同道名讳。” 陈鸢拱手还礼:“无名无派,陈鸢!” 那边,镇海竖印微微垂首。 “万佛寺,镇海。” 两位道长年龄摆在那里,给予尊重是应有的礼仪,何况对方礼数也周全,如镇海这般微微自傲,也要给足礼数的。 “二位擒拿此人,当真为广威出了大力!可否先将此人交给我们处置。” “两位道长,不知此人在城里做了什么?!” 听到问起这个,云贺呲牙怒视如烂泥的丹公子,恨不得将其撕碎般,“此人原名刘成年,二十年前背弃天师府,闯入红尘,糟蹋祸害数十女子不说,还将人杀了,为躲天师府追杀,不知藏身何处,想不到今日,他竟混入广威,偷开城门,放胡人骑兵进城!两位道友还请将他交给我天师府处置!” 说着,云贺朝陈鸢、镇海重重抱拳。 这边,陈鸢与镇海对视一眼,前者看去地上这人,如果对方就是想要杀他的那批人,那偷开城门放胡人进广威,又是何用意? 胡人……沮乞人……樾劼人…… 短短一瞬,脑子里好像有灵光闪过,顿时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再半道设伏他了,原来是打胡人的主意,利用胡人让他乱杀一气,增添劫数。 不过眼下,陈鸢不可能当着两道一僧的面,将这人拉入森罗殿,何况与天师府交情颇厚,索性将对方交由对方手里看管。 想着,陈鸢一脚将地上的丹公子蹬去两个老道面前。 “两位道长,我与天师府青虚、明光、玉晨、飞鹤都是熟识,知晓天师府不插手寻常人争斗,便为胡人而来。” 听到熟悉的道名,云龙云贺二道士泛起笑意,看陈鸢的表情都有些不一样了。 “那道友可有法解除胡人威胁?” 回答二人的,是陈鸢简单吐出一个字:“杀!” 云贺道长笑容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的看去那边的和尚,后者阖目竖印,只道了一声:“我佛慈悲!” “好!”反倒是一旁的云龙老道赞赏了句,看着两人忽然大笑起来,又重复的说了一句:“杀的好!” 便拱手向城池那边一摊:“两位道友请,随我们入城!” “请!”陈鸢也伸手一摊,旋即与镇海和尚大步走去牛车方向,那边躲藏的令骑见人回来,终于放下心来,当了一辈子令骑,什么没见过,可今晚看到的,足够让他回去吹嘘一辈子了。 “师兄,你刚刚为何那般说?” 拖着丹公子的云贺与师兄走在后面,想着刚才云龙那般说话,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天师府一向给人感觉,都是沉稳、内敛,不好争斗,云龙那番神态话语,怕引起误会。 “师弟……” 云龙看着前面并肩而行的一俗一僧,他忽然叹了口气:“天师府不该只有沉稳内敛,也该有嫉恶如仇,如今我已破戒,你不要再劝,就让师兄一破到底!” 看着发髻斑白的师兄,云贺几次想要张嘴,可想到胡人所做之恶,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想想,索性与师兄一起杀胡算了。 似乎看出了他心思,云龙拍拍他肩膀,笑着轻声道:“有师兄一人破戒就够了。” 云贺脸上有着难言的复杂,松开手中丹公子,沉默的朝着前行的师兄揖礼一拜,待到老道侧过脸来,笑容更盛。 “何故小女儿作态,赶紧跟上!” “是,师兄!” 云贺收起感慨,跟着笑起来,一把将地上的丹公子提着,快步跟了上去。两人前行的方向,陈鸢、镇海已在那等候,看到隐隐透出妖气的老牛,以及车厢里呼呼大睡的老疯子,云贺云龙两道有些皱眉,可青虚、明光等同门师兄弟都没对年轻人做出什么,看来就是未做过恶事,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