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平定睛瞧了他一眼,猛然察觉林之绪为什么突然这么沉默,他悠长地叹了一口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先回家,你不要思虑太过,有些事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
世上许多事,不去做永远不知道结局是什么。
谢安能放任倭寇进入大宴境内,杀烧抢掠,这是林之绪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这一切的罪错祸首……即便动手杀人的是倭寇,放贼匪进来的是谢安,但林之绪的良心仍旧止不住地剧痛,大脑里不断有个声音在盖章叙述——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一场屠杀或许就不会发生。
林之绪悠悠荡荡出了宫。
他没有做王府的马车,而是一个人走在街上,身后王府两个侍卫不远不近地跟着,脚步不知何时游荡在了西城大街上,此时夕阳西落,居住在西城的百姓,男人们辛苦一天外出务工回家。
街头巷尾的女人们隔着相邻的家门,彼此闲聊着,等着自己男人,街边三五成群的孩子们乱跑成一团,身后是娘亲让回家吃饭的急促叫喊声。
天下太平……
林之绪心底蓦地冒出这四个字,若是没有倭寇、没有楚王谋逆,渔阳县跟许多江南的百姓,或许此时也正在经历这个与往常没有一点分别的夕阳。
“卜卦算命!”
“卜卦算命!”
林之绪脚步突地停了下来。
街上已经有不少目光朝他看了过来,毕竟在西城这样杂乱的街口,穿成他这样一身富贵的人太少见。
兴许是那个达官贵人,闲逛到了西城也是不一定。
好奇的目光,很快被卜卦算命的吆喝声吸引过去。
“五文钱,可知前三十年,断后三十年!”老道笑嘻嘻地对着大姑娘小媳妇,语气高兴的仿佛看见了钱袋子,“算算吧!小娘子你三庭院门面若玉盘,不但这辈子长的一副好面相,你家丈夫还此生非你一人不可,所谓白首不相离,说的就是你!”
“真、真的吗?”
被搭话的小媳妇,立刻展开笑意,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交到老道手上,“未出嫁前我娘在庙里给求姻缘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那老先生你且先给我算算吧!”
老道收了钱,乐得两眼眯成一条缝,他摸了把女子身后明显穿戴比较好的娃娃,好话吐露露说了一箩筐,哄的小媳妇,好似现在就成了富贵员外的正妻,文曲星的老娘,连忙点头说,准准准!
周围妇人见此纷纷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家庭里短,竟然也被老道说中了七七八八。
林之绪站在那里,悄然望着,觉得眼前场景分外眼熟,好像他在吴州的时候,这人也是这么站在街边哄骗钱财。
蓦地,两道视线对上。
老道突然就不骗人了,对着大姑娘小媳妇说:“善言善语只渡有缘人,无量天尊,老道今日的法相用完了,各位夫人今日就看到这……”
“啊……你还没给我算呢!”
“就是,就是,又不是不给你钱,你再给看看,我家娃儿读书能不能有出息……”
老道又朝着林之绪这个满街上,看上去最有钱的人一眼,又不像不想失了快要到手的钱,立刻神叨地说:“不可说不可说,明日!明日!老道还是这个时辰,继续给诸位夫人开解谜团!”
又扯了几句,老道跟前的人都散了。
林之绪踱步过去,淡声道:“老先生。”
“乾为天、坤为地,困龙得水,一切谋算皆如意!”老道收敛笑意,“年轻人,一年没见了,你可得到了你想要的?”
林之绪摇了摇头,“并未……”
老道又深沉地望了他一眼,湛清的眸子好似勘破这万丈红尘所有迷障,“月明格万千之物,千方百计巧经营,却忘了来时路,年轻人……”
老者像是特地等在这里,在林之绪人生最为关键的时刻,为他拨开迷津照亮前路。
时隔一载,林之绪周身富贵逼人,已然不是当初那个郁郁不得志的落拓书生。
林之绪恭敬地说:“晚辈,前路迷茫,还请先生点拨一二!”
“你生来命格所占贪狼星之上,注定富极贱极,西北贪狼于中晦暗窥见光刹,苦厄渡尽,此后一生所想所做皆无往不利!”老者把问题重新有抛了回去,“你如今的人生已不是当初那般凄惨模样,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林之绪呼吸一滞。
是啊,他已经位极人臣,得到了普通人几辈子都无法想象的地位与财富。
“老先生,我有一定要为之的事,这辈子必须做成,不成誓不罢休!”
“那你还有什么可动摇的呢?”
“可我……”
林之绪刚要说话,老道摆摆手打断,“人之持身立事,常成于慎,而败与纵,你已经固执的走了这么久了,这其中的道理,不必我来多说!”
老者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