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沉默了。 他用力攥紧五指,锋利的指甲刺进掌心。 在洛以秋面前他总是会失去理智,居然能够说出主动献出血肉这种蠢话,明明他最厌恶人类这一点,对人类千方百计骗取人鱼血肉的行为恨之入骨。 可如果那个人类是洛以秋…… 明明对方讥讽的话语是这样刺耳,可他却发现,他完全生气不起来。 他并不想收回刚刚说出的话。 如果献出一小块血肉就可以留下洛以秋,对他来说,这似乎是一桩异常划算的买卖。 “我对你的血肉不感兴趣,”洛以秋捏了捏他冰凉的耳鳍,“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又与那个和虞诺伦合作,迫害你一千年的人类有什么区别?又和那些高价收购人鱼,用他们的血肉驻颜延寿的人类有什么区别?” “人类对于人鱼血肉的贪婪是一切罪恶的开端,而我不会让它死灰复燃。” 他说着将精神力稳定剂塞进虞戎手中:“好了,快点来试试这支药,如果效果不佳,我还得回去继续调整。” “这就是你给我的奖励吗?”虞戎问,“我不喜欢。” 洛以秋一顿,他终于开始不耐烦了:“我给你什么奖励由我说了算,主人给狗买什么玩具居然还要征求狗的意见?” 虞戎有些气恼,但让他生气的并不是洛以秋管他叫狗,而是他强塞给狗它不喜欢的玩具还要逼它去玩。 但他即便生气,还是乖乖朝主人递出了手腕。 洛以秋将那支针注射进他的身体,虞戎只是感觉手腕有点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等了一会儿,洛以秋又拿出从赫莱那里拿到的干扰素,毫不怜惜地把三支干扰素全注射给了虞戎。 第一针下去,虞戎没什么感觉。 第二针下去,还是没什么感觉。 直到第三针注入体内,他只感觉脑子里嗡的一下,一股熟悉的剧痛直击灵魂,难以言喻的狂躁自心底蔓延开来,让他恨不得立刻去找点什么东西发泄怒火。 这样的感觉太过熟悉,让他几乎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失控了,可预料中的情况并没有到来,剧痛迅速平息下去,那股愤怒和躁动也随之消失。 他只失神了一瞬,眼神便又重新恢复清明。 “看样子效果不错,”洛以秋将几支打空的针剂放在一边,又从兜里摸出另外一样东西,“看在你肯乖乖配合试药的份上,再给你一点奖励。” 虞戎支棱起耳鳍,他还以为洛以秋又要用惯用的手段,先让他失望又给他希望了,可看到对方手里的东西,他瞬间被更大的失望席卷。 “……为什么是这个。”虞戎不满到了极点,他觉得今晚洛以秋一定是在耍他,根本没有什么奖励等着他,害他白白期待了这么多天。 他早知道这个人类恶劣非常,为什么还是一次又一次钻进他设下的圈套。 洛以秋将银白色的人鱼鳞塞到虞戎手中:“拿着。” 对于人鱼来说,把鳞片转赠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即便知道这片鱼鳞并不是“赠予”的,虞戎也还是本能地想缩回手,十分嫌弃地要把鳞片撇开。 洛以秋按住他的手,没头没尾地说:“这枚鳞片不该由我保管,现在,物归原主。” 虞戎一愣。 他又看了看那片鱼鳞,确定并不是自己送出去的那枚,而是洛以秋的“私人珍藏”,这让他十分不解:“什么意思?这是你的,为什么要给我?” “这是你母亲的鳞片。” 虞戎:“……” 他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不由得露出错愕之色,语气也变得迟疑:“你说……什么?” “我说这是你母亲的鳞片,”洛以秋又拿起平板电脑,给他展示那份“亲子鉴定”,“我私自刮取了两枚鳞片进行比对,结果显示你们存在亲缘关系——我记得你说你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那么现在,我帮你找到了。” 找到了…… 虞戎死死地盯着那片鱼鳞,大脑一片空白,空白过后,是难以形容的痛苦和愤怒。 他一直以为母亲可能是因意外而离世,又或是还活着,被虞诺伦藏在了他找不到的地方。 但他从没想过母亲死在了七百年前,死在海滩上,死在人类手中。 他用力攥紧了那枚鳞片,任凭它锋利的边缘割破自己的手掌,他看着它,仿佛看到了母亲的脸,看到她被活活打死在血泊中,看到她脸上露出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相比那些愚昧无知的渔民,他更恨那个始作俑者。
海妖之歌19(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