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富山看不见,也说不了话,几乎所有的感官都丧失了功能,这就让他唯一残存的听力无比敏锐。
自从舞川县的事后,那个出现在梦魇里的看不清脸的神秘男人的脚步声又重新响起,让他在一片混沌中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夫人的尖叫声还未出口就戛然而止,只发出细小的呜咽声,他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受到夫人的咽喉此刻被人狠狠地扼住,
脚步声靠近,冰凉的死亡感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沈富山汗毛竖起,挣扎着就要起身逃跑,可惜五脏六腑如同刀绞一般的疼痛,让他动弹不得。
“沈富山,我让你们夫妇俩在三个月内填补你们作下的孽,那些无辜的妇孺百姓,被你们为了一己之私家破人亡的人,你们是怎么补偿的?
你以为我会忘记这档子事吗?你以为,只要把欠沈家明年上的账还清楚了,再扒上沈庭这个靠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沈富山汗如雨下,这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道索命的咒。
他原本以为自己逃脱舞川县那个鬼地方,一切就都结束了,没想到这个人就如同跗骨的鬼魅一般,什么都知道!
他到底是谁?
李氏因为窒息几乎哭不出来,面前的男人看不清脸,但在冬日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高大冷峻,
这明明是她第一次见到此人,不知为何,却有一种熟悉感,好像……
那一年沈家一族还是京中辗转求生的蝼蚁,战神定淮王从北部胜战归来,高头大马威震四方,全城的百姓都前去迎接。
李氏与自家老爷也去凑了个热闹,挤在嘈杂人群里远远得以匆匆看一眼这位年少成名的定淮王,那的确是鲜衣怒马,气质超然。
“定、定淮王……”
李氏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不敢相信这个死去多年的人居然站在自己的面前。
什么也看不见的沈富山在心里怒骂,这臭娘儿这时候提一个死鬼做什么?是疯了吗?
随后却听到“砰砰”的磕头声:“定淮王殿下饶命!罪妇知错了……”
沈富山似乎意识到什么,已经顾不得体内毒素带来的疼痛了,手脚发麻翻下床。
不可能,这不可能!定淮王不可能还活着,他要去把这件事告诉沈家家主!告诉太后娘娘!
只可惜他才跑出两步,膝窝就被人猛地一踹,骨节碎裂的声音传来,随后他整个人被掼倒在地。
与此同时,李氏的哭喊声也消失殆尽,沈富山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定淮王殿下讥诮的声音,他淡淡道:“你们都已经来不及了。”
*
金花小铺的生意并没有因为被沈富山砸摊子而造成什么影响,反而因祸得福,名声大噪。
金花小铺的小食风味独特,好吃大份,就算是普通的百姓也愿意掏钱支持,而且是心和胃全方位支持。
沈富山那天回去以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麻烦,金花说不担心他卷土重来憋着坏是假的,但世上做什么事都不容易,
就如同禾姑娘所说,遇见麻烦了也不能躲,那些人就是这样,你弱他就强,直到把你捏死在手心里才会罢休。
金花绝不能退缩,再加上这几天小摊的生意实在好,她能够翘着二郎腿数钱,这才给了她不少底气。
当然,底气还有——
“金花姐姐,你怕啥呀!上次是我去城南摆摊去了,现如今我一只眼站岗一只眼放哨,那什么劳什子沈富山再敢来,我立马就给让他知道这江湖的险恶!”
阿依兰一巴掌拍在桌上,可怜的小木桌摇摇欲坠,金花忙给这位女侠倒了杯茶:“行行行,咱们小店的安危就靠你了!”
就在这时,排队买小食的队伍里传来一阵骚动,金花的耳朵好使,听到一句“沈家那对夫妇俩居然就这么死了!”,整个人一顿。
阿依兰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面色怪异地与金花对视一眼。虽然金花一天要咒沈富山夫妇死一百遍,但是忽然听到这事儿,还是会觉得有点不真实。
“这位大娘,你方才说沈家夫妇去世,到底怎么回事?”金花忙走过去打听。
大娘操着一口地道的京城口音,道:
“金花老板,您还不知道这事儿呢?坊内都已经传遍了!死因不明,真是奇怪,那沈富山上次在众目之下突发恶疾也就罢了,那沈夫人怎么也就忽然跟着去了?”
当日盛禾与沈富山对质的场面,两人站立相隔甚远,大家亲眼看着是沈富山突然倒下的,根本就没有人相信是被欺压的盛禾姑娘动的手。
金花震惊,脑子在飞速运转,顺着大娘的话道:“呃,说不定是沈富山那厮患的是传染病,把他夫人也传染了,两人一起走了!”
大娘一听觉得很有道理,脸上的嫌弃之色已经溢于言表。
金花又问道:“沈家夫妇俩走得这样突然,他们都还这么年轻,那手底下的产业该怎么办?”
大娘当然也不是特别清楚,含含糊糊说不明白:“夫妇俩有一儿一女,年纪尚小,还没法理事。现在能撑一撑的恐怕就是沈老板的妾室和她才满十四岁的儿子了吧。”
沈富山夫妇死不足惜,可是那些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