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都开始颤抖。 他的耳畔阵阵嗡鸣,就像有什么人正在对着他的双耳深呼吸或咆孝,他的每一寸肋骨都饱经疼痛,他的大脑和眼皮一样昏昏沉沉。 他依稀记得自己离开了浮空城萨克罗斯,即便是没有艾格瑞拉的帮助,他也通过自己的努力,成功打开一道通往魔网之界的入口。 面对失落女士莎尔,他没有像布雷纳斯那样,愚蠢的选择与其正面对抗,也没有像艾格瑞拉那般懦弱的认命,而是选择逃避。 在他看来,只有逃到魔网之界,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地盘,他才能摆脱失落女士的控制。 然后他就可以躲在这里,直到研究出挣脱影魔网控制的方法。 他始终坚信,自己掌握的魔法,是一种神秘、又令无数奥术追寻者倾尽一生都难以参透的强大力量。 只要给他时间,他就可以利用奥术带来的力量和知识,帮助自己解决一切阻碍。 虽然他找到了通往魔网之界的道路,却也因此发生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意外。 有那么一瞬间,拉莫拉克还以为自己是在哪次潜睡中惊醒了。 滴落在他额头的水滴,让他想起塞尔刚特城的‘盘绕之蝰’旅店。 隐约令人不安的声音,把他带回游览桑比亚贫民窟时,曾住过的某间客房。 空气中的咸味混杂着唾液、腐烂和干燥的排泄物,让他又想起了阿斯卡特拉‘竞价的鹰身女妖’旅店,店名听起来像是取自当地传说,实际上是得名于它紧张的床位。 然而,拉莫拉克意识到,他的脸颊贴在冰冷的石头上,不是鹰身女妖那舒服的床垫。 他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眨了眨眼。 他摸到潮湿的皮毛、霉菌和人类的污秽混合在一起。 他几乎可以听到几十年囚犯的祈祷没有得到回应。 “这是一间牢房。”拉莫拉克说着坐起身,庆幸自己还能动。 他嗅了嗅,皱起眉头,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在一抹暗澹的红色光芒上,那是走廊里唯一的光源。 拉莫拉克踮起脚尖走向光源,却感觉到自己的步履摇摇晃晃,就像喝了翎羽谷酿制酒的那种微醺的感觉。 无视这种感觉,拉莫拉克开始检查出口。 一排刀片和杆子,像天才儿童的拼图一样折叠并组合在一起,构成了牢门,由一个活动的杠杆装置开启或关闭。 拉莫拉克预感,在未来这可能会被认定为一个精巧的工程奇迹。 这扇门构造非常复杂,用魔法打造,就像拉莫拉克在耐色瑞尔帝国时期的浮空城看到的那些。 这让他瞬间意识到,囚禁自己的,很有可能与耐色瑞尔人有关。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牢房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全身被黑袍笼罩的身影,就这么宛如幽灵般飘了进来。 当拉莫拉克看清楚黑袍身影那骇人的面孔后,他忍不住惊呼出声,“拉洛克,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拉洛克用低沉的嗓音回答,“事实上,我应该询问你怎么在这里才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拉莫拉克的内心充满恐惧。 恍忽间,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踏入的魔网之界,竟然是拉洛克的巢穴之一,这让他瞬间感觉到绝望透顶。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拉洛克低沉的嗓音回荡在牢房里,“拉莫拉克王子,可能的话,请你千万原谅,其实我对你没有恶意。”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关在这里?”听到这句话,拉莫拉克挣扎着起身,仿佛找到了最后的一线生机。 “我说是为了还债,你相信吗?”拉洛克缓缓说道。 “还债?”拉莫拉克愣住了。 “的确,还债。”拉洛克认真的回答,“每个人都欠着类似的债,这就是人生,拉莫拉克王子。” “债务、责任、感激、报答……为了某个人做事。或许,其实是为我们自己?因为事实上,我们还债的对象归根结底都是自己,不是别人。每当我们欠下什么,就必须向自己还清,我们同时是债务人和债权人,重要的是我们内心那笔账能否算清。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们就被赋予了生命,从那时起,我们偿付债务的行为就没能停止,向我们自己,为我们自己,为了那笔账能最终算清。”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拉莫拉克说道,他的嘴唇因恐惧抖如筛糠,“我……我……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欠你什么东西。” “这都不重要了,亲爱的王子。”拉洛克用温和的声音说: “我知道,你在受苦,我却像个坏老太婆一样站在旁边看笑话。那么孩子,让我们落幕吧,给你解脱。” 拉莫拉克骤然间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冷得像冰,每次费力的呼吸,都会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刚想张嘴恳求,便感觉到一根无形的魔法绳索堵住了一切言语。 他的脚离开地面,绳索深深陷进他只剩骸骨的喉咙。 然后上升,他不停地痉挛、踢打、挣扎…… 但留给他的只有上升、上升、不断上升…… 在生命最后的弥留之际,他仿佛听到了孩童们玩闹的笑声,从远处遥遥传来……提线木偶,摇啊摇,小木偶,脑袋朝下脚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