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方秉青望了一眼少年身后的司黎,神情明显一怔,唇瓣紧抿,而那些长老皆是齐齐一愣。 太像了。 怨不得晏行寂会这般固执。 可当年的阿黎死在他们所有人眼前,献祭神魂,又被晏行寂一剑穿膛而过,早已死的透透的。 阿黎的魂灯也已经熄灭。 她再怎么像,也不是阿黎。 方秉青收回视线看向晏行寂,往日那般温润知礼的青年此时眼眸红的不像话,死死看着容九阙身后的少女。 他叹息一声,“行寂,我都听容少主说了,你怎么还是这般固执,她不是阿黎!” 晏行寂垂首沉默许久,他看向容九阙身后的司黎,她以一副完全信赖的态度躲在容九阙身后,一双眸子冷冷盯着他。 晏行寂微微阖眼,一股无力感铺天盖地涌入骨髓。 他总是这般,事事都做不好,总能让她生气,明明想要以命相护将世间所有珍宝捧在她眼前,想要与她生生世世做一对佳偶,却总是将她越推越远。 他呼吸紊乱,悲痛欲绝夹杂着绝望,看了被护在少年身后的人许久,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师兄,长老,她是。” 方秉青问:“你今日非得带她去浮屠川是吗?” “是。” 他要求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活下去的理由。 一阵沉默之后,方秉青颔首:“好,行寂,师父死前说的对,你执念缠身,我应当早些送你去戒律堂闭关的。” 十几位长老齐齐摆阵,将晏行寂牢牢围在其中,容九阙也上前。 方秉青冷声道:“你执迷不悟,修为不得存进,我违背师父的遗言未曾送你去戒律堂,可你依旧这般执拗。” “既如此,摆阵,送渡渊剑尊去戒律堂!” “是!” 滔天的威压顿时腾起,司黎本就受了些伤,在此几乎毁天灭地的威压中气血翻涌捂住胸口吐出大口鲜血。 方秉青冲她喊道:“司姑娘,你修为不高,且先行离去!” 阵法将成,晏行寂始终未曾动过一下,沉默着站在阵法之中,看着司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走的那般决绝,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着一般,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纤细的背影映衬在他的眼中,像一把尖利的刀在狠狠搅拌,刺的他心口疼得说不出话。 那抹紫衣已经看不见,他垂下头忽地笑出了声,泪珠滴落在地晕开,再抬眼时,眸底血色魔纹渐渐浮现,方秉青猛地瞪大了眼。 “行寂,你竟然生了心魔?” 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几乎未曾看到那白衣青年何时动作,白影闪过,敛镜的威压劈斩开来,十几位大乘修士齐齐而聚的阵法蓦地被斩破,他们被狠狠击飞。 而那青年缓步走到方才司黎吐血的地方,垂首看着青砖上那滩血水,神色晦暗分不出情绪。 *** 东海浮屠川,漫天大雪纷飞,高大挺拔的青年款款行走在霜雪之中。 晏行寂推开房门,屋内寒冷清寂的令他浑身发寒。 少女安静地躺在玄冰之上,容颜依旧清丽。 他看了许久,眸光缱绻温柔,瞳孔却在隐隐颤抖,似是终于下定决心,他将瓷瓶里取来的血珠滴落在少女身上。 虚幻朦胧的光亮浮现,莲花清香扑鼻而来,那具他与之合枕而眠三百年的身躯渐渐虚化,最终变成一朵雪莲。 满室寂静中,一声轻笑蓦地传来。 随后那笑声越来越大,满屋尽是他荒唐绝望的笑声。 高大挺拔的青年弯起腰身,颤抖着手将那雪莲握在手中,明明是在笑着,眼泪却大颗大颗落下。 “阿黎……” 他知道自己伤透了阿黎的心,从小到大没有人教过他喜欢,他在欺辱与殴打中长大,喜欢什么便会失去什么。 失去的太多,便不敢再说喜欢了。 直到遇见阿黎,红衣少女眉眼秀丽,却扛着一把威风凛凛的大刀,一刀将所有欺辱他的人震飞。 她笑着朝躺在地上遍体鳞伤的他伸出手。 她说:“师弟,起来。” 那是第一次有人承认他是青霄剑宗的弟子,第一次有人对他好, 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做人丈夫,那时的他岁数尚小,他有太多不懂。 无人教他如何说情话哄女孩子开心,如何才能维系他们这段感情,他因着幼时的阴影不敢说出喜欢。 越是珍惜,便越是害怕失去。
浮生幻梦十六(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