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查同知在福州办事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胡乱生事,一味邀功的啊”林则徐也为查崇华辩解道,只是看到阮元,林则徐似乎又想起一事,便对阮元问道“阮大人,下官这次中了进士,本也想着去见一见恭甫老师,老师他当年在福州讲学,至今下官受益匪浅,可下官却听闻,恭甫老师这几日要辞官了,老师可知其中发生了什么吗”
“恭甫吗我记得前些日子他还跟我说过,说家中父亲过世了,这样说来,恭甫他只是归家守制,也是人之常情啊”听林则徐说起陈寿祺,阮元自然毫不含糊。
“可是阮大人,下官却是听闻,恭甫老师这一次,并非仅仅因为守制,而是,老师他本来就不想再留在京城了啊”林则徐这一句话说了出来,竟让阮元也有些惊讶。
“是吗恭甫现在也升了御史了,日后入六部做卿贰,总也是有机会的,他又何必”清代监察御史与唐宋明诸朝不同,经过了多次提高品级,这时已是从五品,是以陈寿祺做到御史,仕途本是大有希望。想到这里,阮元也只好对林则徐道“要不这样吧,恭甫走的时候,我们再去送他一程,若是他果然有什么不快之事,也和我们说说,或许他话说出来,就能开解了也说不定呢。”
果然,两日后陈寿祺便即雇好船只,在东便门准备南下了,他在京中师友甚多,这一日除了阮元和林则徐,秦瀛、翁方纲、史致俨等人也一并来到了东便门外,与阮元一同为他送别。
“老师,学生为官至今,前后也有十年了。如今回想,所成之事屈指可数,反倒是平日言语无忌,让老师和其他同学添了许多麻烦,这样说来,是学生要给老师道歉才是。”阮元自也清楚,陈寿祺是自己遇难之时,唯一一个没有直接言及相救,而是力图查清真相之人,但即便如此,阮元却也并不在意。只听陈寿祺又对他续道“学生自也清楚,这一回福建,多半京城是再不回来的了,老师提点学生之时,也对学生言及定要做个好官,可如今,老师的心愿,学生是不能做到了,还请老师多多见谅,宽恕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吧。”言语至此,陈寿祺心中也是一阵酸楚,竟险些落下泪来。
“恭甫,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我也听闻你做这个御史,一向称职,朝中多有弊政,你也一一言明,直言不讳。你这般刚劲气度,就算老师自己,也是自愧不如呢。”阮元自然不会介意,而是继续安慰他道“不过你这一去,也只是归家守制,两年后再回京城,皇上再为你补个五品之职,也不难啊又何必这样轻言放弃呢要不若是老师两年后还在京城,一定尽力保举你复任,如何”
“是啊,恭甫老师,您无论学问政事,一向都是学生楷模,这次学生中了进士,也想着定当以老师为典范,勤勉为官呢可是老师,这朝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会让老师心生退意啊”林则徐这时也对陈寿祺问道。
“老师,少穆,我或许是我的不对。”陈寿祺看着各人,不禁长叹一声,道“老师,学生在官场总也待了十年了,学生自己性子如何,能否在这官场把官做下去,学生心里是有数的。这一两年来,学生是日益发觉,或许自己这样的脾气,根本就不适合做官了,既然如此,再做这个御史又有什么意思呢老师,学生眼下身心俱疲,实在是实在是对不起老师了。少穆,你也要多学学芸台先生,我这个没用的书生,得你多称了这许多句老师,如今想来,真是惭愧啊。”
“恭甫,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啊要不,你也和老师说说如何你这样离京归家,倒是轻松了,可这官场之内,有些问题,也总是要解决的啊”阮元想着,陈寿祺之事定然事出有因,所以即便他言语坚定,自己却还是想着耐心开导于他,便继续从他御史本职着想,道“你现在做得是御史,而我也听说,皇上对纳谏之事,一向是宽容下臣,即便你等台谏进言未得皇上听用,皇上也不会因为你们进言而怪罪你们啊即便如此,这个御史,你也还是做不下去吗”
“老师,这不是皇上的问题,其实朝廷之中,敢于进言之人,从萧给谏汪给谏,到严烺严给谏、李鸿宾李御史,该有的人还是有的。只是这样的同僚太少了啊”陈寿祺感慨之余,也不觉对各人说起都察院之事,道“我是两年前补任御史,刚刚上任,就遇上了王书常假印一案,当时我也不清楚,为何这王书常私用工部大印,高添凤假造黑档,以至之前广兴擅作威福、秀林贪赃枉法,如此种种,竟没有一件事是都察院主动纠劾,竟都要都察院以外之人前来揭发,方才能公之于众呢可我过了两年,终于发现了,这些御史,十有七八都不敢进言要事他们平日或碍于情面,或担心一朝弹劾要员,来日在都察院便被人看做多生事端之人,进而被加倍排挤,又或或许如前年的巡漕御史英纶一般,自己身为御史,出京监察,竟是卑污不堪,无恶不作每日举劾之事,不过只是诸大臣举止失仪、言语偶有失当,如此诸般细故,可果然到了有人贪渎不法,以权谋私之际,却又有几个人敢主动站出来老师、少穆,我初任御史,也曾多有举劾之事,可一两个月下来,我便发现,都察院中之人,竟无一人再主动与我相言,甚至退值之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