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筠认为婚约大事,不能无信,竟而一直拒绝再嫁之事。就一直留在了卢家,而卢荫溥之子卢本才学平庸,反不如姐姐卢碧筠好学喜文,卢荫溥公务繁忙之余,便也将家中事务大半交由卢碧筠管理。卢碧筠素来视诚信高于富贵,这时眼看父亲自幼便在自己身旁称赞不已的阮元和刘凤诰相继蒙难,也不觉质疑起父亲所办之案来。
“碧筠,这人心从来易变,你刘叔父阮叔父,以前是正人君子,现在不择手段,这这种人难道还少吗”卢荫溥自然不愿向女儿透露全部真相,只好争辩道“刘凤诰若是果然无事,怎么去年冬天,就在杭州引起了那么大的骚动阮元从来明察,怎么就在刘凤诰这件事上,给皇上报了个本未得有实据爹爹是平日一直在京城做官,所以爹爹做了什么,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可你刘阮两位叔父,尤其是阮元,他十余年做得都是外官,现在他人品心性如何,早就不能以旧事待之了。你你怎么这样糊涂呢”
“爹爹,那您说,刘叔父阮叔父这样做,他们图什么呢”卢碧筠对于父亲之语,仍是不愿相信,道“刘叔父阮叔父之前的事,孩儿也听您说过,刘叔父去年才放了浙江学政,本不该与那徐步鳌有多少联系,而且您不是也说了吗,刘叔父没有受贿,那刘叔父干冒着这般风险,去帮着徐步鳌连号,这有何必要呢您说阮叔父有意徇隐,那阮叔父为官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清楚连号之事有多要紧这件事孩儿看来,破绽尚有很多,爹爹怎么就这般草率的结案了呢还是说,爹爹您本来本来也没想要一个真相呢”
“你放肆”卢荫溥听到女儿质疑自己,也不禁大怒道“爹爹办事从来勤勉谨慎,如何会去办一个错案出来那刘凤诰连号之事,是他亲口承认,还能有假吗这么大的事爆出来,阮元去年竟只上报并无实据,那阮元在想什么,你还不清楚吗这一次,本就是刘凤诰自取其咎,怎么会是爹爹的不对呢”
“爹爹,您觉得您这番话,孩儿会信吗”卢碧筠看着父亲,面上尽是恳求之色,对卢荫溥劝道“刘叔父认了罪,便是有罪,若是爹爹这样去想,那有朝一日,若是有人用刑杖夹棍,强逼着爹爹认罪,爹爹要怎么办啊爹爹,这些年孩儿看得清楚,您和那托津走得越来越近,可那托津,是个行事狠辣,为人刻薄的酷吏,您还看不清楚吗爹爹,孩儿觉得,刘叔父阮叔父固然不会全无过失,但也绝不至于铸成如此大错啊还是说,爹爹是想,把刘叔父和阮叔父,当作当作”她本也想说卢荫溥是想把阮刘二人当成自己的垫脚石,可这样的话自己根本说不出口,只得一时僵在了当场,不敢再说一句话。卢荫溥看着女儿如此难过,想着当年早早许嫁之事,心中也不觉有些懊悔。
“碧筠,你这都想什么呢”卢荫溥无奈之下,也只好安慰她道“爹爹自从被托侍郎赏识之后,皇上也渐渐知道爹爹为人办事的情况了,所以这几年来,爹爹才能连连升迁啊你若是觉得这样的日子不好,那当年我们被你叔祖逼着要房钱的日子,难道好了托侍郎不是什么酷吏,对那些违法乱纪之人,严加惩处,这有什么过错至于你刘叔父、阮叔父的事,爹爹爹爹问心无愧,今日爹爹也有些累了,你你也早些歇息去吧。”说着,卢荫溥也不觉摇了摇头,径自走回了内室。
“爹爹”看着官爵之下,竟已逐渐变了本心的父亲,卢碧筠心中也是一阵酸涩,不愿再去看父亲的身影。
“姑娘,这外面来了好多人,说是是浙江阮巡抚的朋友,说希望见上老爷一面,向老爷求个情,您看”这时,一名卢家老仆从门外走了进来,方才卢家父女的争执,老仆自然听了一大半去,是以这时看着卢碧筠,也不知后面的话该怎么说。
“我去见见他们吧,你现在告诉爹爹这些,爹爹肯定也不会出去的,阮叔父的事,我听爹爹说过很多,我相信阮叔父不是蒙蔽皇上之人。”卢碧筠自然清楚,这样的局面无论自己还是阮元旧友,其实都有些为难,可对访客避而不见,更不是卢家家风。好在自己平日在家打理家务,对外人来访也已熟悉,无奈之下,只好主动跟着老仆走了出去。翁方纲、汪庭珍等人本想着卢荫溥要么主动迎见诸人,要么直接下逐客令,不想跟着卢家仆人出来的竟是个妙龄少女,一时之间,也不觉有些诧异。
“各位叔伯兄长,小女是家中大人长女,家中大人眼下不便出门,怠慢之处,还请各位叔伯兄长见谅。”卢碧筠看着眼前这许多人,倒是没有失态之处。
“这卢家侄女,老朽是内阁学士,也是浙江阮中丞的旧友,姓翁。”眼看卢家态度不明,翁方纲只好站了出来,率先对卢碧筠道“阮中丞的事,方才我们也已经尽数告知这位仆从了,卢家侄女这次出来,应该是是卢少卿他有了自己的主意了,不知卢少卿对于这件事,究竟是何说法啊阮中丞毕竟和我等都是故交,这就仅仅是一件失察之事,就要遣戍伊犁,也未免未免有些过了啊”
“遣戍伊犁这阮叔父的事有这样严重吗”卢碧筠只知父亲给刘凤诰定了连号之罪,而阮元多半也要承担包庇责任,但遣戍伊犁,几乎已是减死一等的罪名,听到这里,卢碧筠自也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