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有意数次接近阮元,阮元态度尚属谦和,每次见到自己,都恭恭敬敬的作揖成礼,称自己一声和伯或和中堂。甚至偶尔还会提出一两个问题问自己,自己懂的,也就随意解释一番,好在阮元也没问自己不懂的。
按理说,这样的态度,自己不是很满意,和那些登门送礼的官员相比,阮元的态度简直就是不近人情。可翰林之中,对自己恭敬,同时能看出学问的,还真就只有阮元一人。钱楷见他,是成礼后便离去,再不多言。胡长龄、那彦成等人,更是见到自己影子,便即退避三舍,绝不与自己相交。翰林中倒是也有向自己献媚讨好的,可那几人学问浅薄,只怕难成气候。若说既值得,又有可能收为旗下的翰林新进,只怕也只数得上阮元了。
想起湛露之事,自己也不免有些心虚,乾隆对阮元和江春的关系,对阮元的才学,了如指掌,自己若是因为私交不够就排挤阮元,只怕又要被乾隆训斥一番。故而只好说道“回皇上,臣以为阮元此人,原本才学不错,入翰林后,学业也自精研。散馆之前翰林开庶常馆,入馆读书者不多,阮元便是其一。皇上真知灼见,臣自无异议。”翰林选举乃是公事,故而要称臣。
“很好。”乾隆看二人都已认同阮元为第一,便继续道“那便照例,授编修之职吧。”说着又看过其他卷子,眼看编修、检讨、改部之任,已经拟定完毕。对彭元瑞道“眼下授官之事,朕已拟好,彭元瑞便去拟诏吧。”翰林授官与六部外任不同,不甚拘泥程式,彭元瑞领了旨,便下去草诏了。
眼看翰林授官之事已毕,乾隆道“翰林的事,今天就到这里吧。今日另有一事,宣王杰和尹壮图进来。”
和珅记得,苏凌阿向他送密信时,提及的官员,就是这位内阁学士尹壮图。
尹壮图的名字,阮元也有所耳闻,只知他为人正直,敢于进谏,这一天他说了什么,阮元无从知晓。但几日之后,翰林院也收到消息,乾隆准备彻查山东山西仓库存银,此事是六部负责办理,翰林院不过讨论一番,也就散了。
又过得几日,翰林院的散馆考试成绩公布,位在第一的,果然便是阮元,授了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那彦成也授编修,钱楷则授予主事。胡长龄、汪廷珍、刘凤诰三人是一甲进士,上一年就已授职,故而此次不再升迁。
听闻阮元高中,江镇鸿自然大喜,也提议摆宴席为阮元庆祝,阮元再三推辞,才改了寻常家宴。他本觉得,江家这一两年来,形势也未见好转,加上去年江春去世,未来前途并不乐观。但江镇鸿觉得,阮家时隔三十年,终于又有人立足官场,着实不易,心意还是要表明的,阮元不好拒绝,只得与江镇鸿以茶代酒,饮了数盅。
但就在此时,杨吉忽然过来,道“伯元,外面有个太有位宫里来的公公,说有旨要宣。”他原本瞧不起内监,只想说太监二字,但觉得阮元用词一贯文雅,不好说得那么直白,才改了口。
阮元心中自也疑惑,编修授职已过,却又有什么事,不过几日,便来宣旨但旨意到了,也不能不接,便走到门前,下跪接旨。那内监他在宫中见过两次,知道名叫呼什图。
只听呼什图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阮元才学兼优,勤勉奉公,朕甚嘉焉。着令充万寿盛典撰修,兼朝鲜国使迎送。钦此”
阮元自接了旨,心中也是又惊又喜,喜的是万寿盛典撰修,乃是朝廷中博学儒臣所能执掌,自己中进士不过一年,就能参与其中,自然是乾隆格外重用之故。惊的是朝鲜国使迎送一事,朝鲜历来西来清朝的使臣,都是精于儒学的朝鲜名士,故而清朝方面,往往也会派出朝中学术最为精通的儒臣前往迎送。自己若得列迎送使之中,乃是莫大荣幸。
故而阮元也有些疑惑,问道“内监大人,我听说朝鲜使团上年来过京城一次,去年冬天就走了,怎么现在就要准备使团迎送之事了呢”
呼什图道“朝鲜使臣当在皇上万寿之前,入京朝见,也不过是三个月以后的事,皇上说了,你初任编修,不知迎送之事,故而要早做准备。今番迎送,正使乃是礼部尚书纪大人,你同他学习便是。阮元,皇上同和中堂这一番厚爱,以后你可要记着啊。”
阮元连声应是,呼什图看着阮元,忽然俯下身子,轻声道“阮翰林,京城里的扬州糕点和六安茶,要比江南贵一倍吧不过啊,皇上喜欢,和中堂呢,也喜欢,阮翰林出身扬州,想来是有福之人啊,哈哈。”
附上阮元作品一目罗赋,乾隆五十五年,阮元于翰林散馆考试中凭借此赋,获得第一名并授职编修
罗因鸟而始张,鸟以目而罔逸。罗惟取其周遮,目非贵于专一。椓之初听夫丁丁举焉,乃观其乙乙。多为之备,得之在少,而不在多。密为之防,获之在疏,而不在密。然而偏于少则绵绵未成,惑于疏则恢恢反失。观离忘作罟之方,掌礼昧张弧之术。岂织千丝之网,以一统千,如祝一面之罗,解三留一。原夫为罻为罿,曰罗曰丽,或成掩毕之箕,或作翻车之轴。雉何事而离罦,鸿何为而渐陆。理密文连,丝交花簇,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