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外公用了午餐,还趁老人家午睡工夫,去给花房里的花草侍弄一翻。
家里佣人阿姨过来给他送点心,见状笑着道:“哄老爷子开心还是烈哥儿来,不像野哥儿,偶尔回来一趟,非跟老人家吵得把屋顶都掀了不行。”
游烈放下洒壶,眼尾曳着点轻淡笑色:“外公该起了吧?”
“该起了,我去看看。”
“好。”
等老爷子午睡醒过,花房里又待了片刻,游烈确定外公这火气应该是顺出来了,这才起身辞行。
临走前,老爷子背手,就站在游烈这几年回家就最喜欢侍弄的那株“笑蝶”春兰前。
“你只要别生些框外事儿,我不会插手,你父亲可没那么好糊弄。从前他跟你闹不到份儿上,但你终归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能容忍你跟那小姑娘谈谈,可结婚是另一码事,他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
游烈在花房门旁停了身,睫尾垂下点薄冷的翳影,“好在我不需要他同意。”
老人家拿湿布小心擦拭过兰花上的一点浮尘,眼皮耷着:“你想清楚了,游怀瑾在那个泥潭子里比你多折腾了几十年,不是白折腾的。他的手段,你还没见着最不留情份儿的时候。”
“这几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想得很清楚了。”
“……”
老爷子回过头,在自己那个已经褪去稚涩却凌厉不减的长外孙眼里,看见了些藏锋也露骨的锐利。
他知道游烈和游怀瑾终究是不同的。
游怀瑾骨子里就是个精明的商人,可以搏杀,但不会搏命。而游烈,看上去冷淡克制,进退有度,可一旦触及底线,他向来是不惧鱼死网破的。
只可惜游怀瑾看不懂这一点,也看不懂他自己的儿子。
于是老爷子明知结局既定。
但中间翻山越岭,不知道游烈受过又还要受多少磋磨,更不知道他想要成为对方唯一选项的那个小姑娘,最后翻过那座山去,是不是还陪在他的身旁。
“…闹心玩意。”
老爷子扔了擦花布,摆手:“没事别回来了,快滚。”
游烈笑了。
他知道外公这就是最后真有事可以回来家里请他出手的意思,但老人家要面,嘴硬心软的,话总比心思难听。
“不劳烦您了,我改天再来。”
“……”
-
夏鸢蝶收到游烈的信息时,正和黎昕一起,在北城老城区某栋老居民楼的一处住户里。
这家住着位独居的老太太,是夏鸢蝶熟识了几年的一位奶奶。
两人认识源于一场机缘巧合。大概是三四年前,那时候夏奶奶去世几个月,夏鸢蝶刚从阴霾中走出来,恰逢本科毕业,她也想换个环境,就在学院教授的推荐下去欧洲高翻学院进修一年。
结果刚到当地的那个周末,她就在街头遇到了一位跟同行人走散,语言不通还因为问路被几个青年故意叫嚣着“aman”的老太太。老人显然不清楚这句是带有强烈种族歧视恶意的用词,但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嘲笑气焰,正气得厉害又无法反驳。
夏鸢蝶就在那时候站了出来。
彼时夏奶奶去世不久,夏鸢蝶原本看见和她年龄相仿的老太太就有些触景生情,偏还是同胞受辱的场面,她几乎没任何犹豫就拦在了老太太身前,对对方漠然回击,然后护着老人第一时间离开。
夏鸢蝶帮老太太联系上陪同她出行的人,等的时间里还和老太太一起吃了饭,互留了联系方式。之后在国外,她偶有闲暇就陪老太太出门走走,逛逛当地的博物馆,还会给她做翻译讲解。
那时候夏鸢蝶在这位老人身上移情了许多对夏奶奶的愧疚与牵绊,老人独子在国外工作,似乎很忙,没时间陪伴她,她也把夏鸢蝶当成了孙女似的存在。
后来夏鸢蝶回国,两人只能偶尔通个电话,夏鸢蝶还很遗憾伤怀了一段时间。
结果去年,老太太竟然回国定居了,且住处就在北城,和夏鸢蝶工作住所在同一片城区里。
这一年多,夏鸢蝶一有时间就跑来看望这位臧老太太。
“跟你来的这个小孩,莫非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个?”
厨房里,夏鸢蝶陪老太太洗着她拿来的水果,刚把苹果搁进果盘,就听见了这一句。
夏鸢蝶怔了下,无奈地从对方手里拿过盘子:“您说什么呢,这小屁孩今年才十八,还不到十九呢。”
老太太一本正经:“女大三,抱金砖。”
“那我得抱金山了——更没可能是那个人,您可别乱点鸳鸯谱啊。”
“行吧,你说不是,那确实就没戏了。”老太太遗憾地拍了拍手,“我这活到闭眼前,最起码得看我孙子结成婚,再看看那个让你念念不忘好些年、男朋友都不肯交的,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好青年。”
夏鸢蝶被说得心虚,手里搓洗苹果都多用了力:“我是忙,哪有您说的。”
“你是忙,但也一点这方面的心思都没有,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夏鸢蝶怕了这念叨,一边单手端果盘,一边将老人慢慢悠悠往外扶着推:“好了,我们去客厅吃水果,等我给您表演削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