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呛住,没忍住,她咳嗽了起来。
眼泪也呛出,忍在眼眶里。
游烈拿烟的手停了下,仍是没回头,他无声地看着荧幕里缓慢放映的纪录片,星辰在银河里徜徉。
夏鸢蝶咳完,放下包:“我来收拾东西。”
“……”
游烈无声,没听见一样。
多数书和衣物她已经寄回了酒店,公寓里其实早就没剩她的什么东西了,游烈应该在昨晚回来时就知道。
两个人的东西,夏鸢蝶都没碰,一点不多的杂物被她收好。
从卧室出来以后,客厅里倚着沙发的人姿势都没变过,只是手里夹着的那根香烟,比之前更长。
又点上了一根新的。
也可能不止一根。
夏鸢蝶再次轻声咳起来,她呛得厉害,酒精都拦不下胸口郁疼的那股闷气,她放下包上前,跪地,伸手拿掉了游烈的香烟。
青雾薄绕。
那人缓抬了下冷冽深刻的眉眼,他睨过她没一丝情绪,便偏过眼:“……滚。”
游烈垂手,去拿地上的烟盒。
新的一支被他随手晃出来,他低头咬上,仰回修长的颈,抬手就要去拿旁边茶几上的火机。
夏鸢蝶再次伸手,拿住了他唇间衔着的眼。
但没能拿下来。
——
男生凌厉而微微凹陷的颧骨颤紧,他咬着烟,终于缓慢地,将那双漆黑得犹如死寂,又寒彻慑人的眼转睨回来。
夏鸢蝶不惧也不动,她轻声:“松口。”
游烈咬着烟,冷冷嗤了声,就要拂开她手腕。
少女就在那一刻俯身。
她忽然吻上他唇角,带着淡淡的,果酒甘冽。
靠在沙发前的游烈蓦地一僵。
然后还没点上的香烟就被她抬手拿掉,折断,扔在一旁。夏鸢蝶慢慢支起上身,歪过头,她朝他笑了下。
“换个健康点的发泄方式吧,万一你死了,游叔叔不会放过我的。”
游烈像没听到,长睫漠然扫下,似乎也懒得再和她说一个字。
他拿起烟盒。
“砰。”
夏鸢蝶隔着那只烟盒按下他的手,将人推在沙发底座上。
在游烈冰冷寂然的眼神里,夏鸢蝶慢慢呼吸着,轻软下笑,她伸手,指尖轻轻挑过他喉结。
然后被游烈漠然甩开。
“啪。”
夏鸢蝶的手腕磕在沙发软垫上。
不疼。但又叫人崩溃地疼。
夏鸢蝶低声,笑得像轻声的哭,她变本加厉地勾住他肩颈,低头附去他颈侧,吐气也带果酒甜香:
“阿烈。”
要拉开她的指骨蓦地停在她手腕上,捏紧,游烈眼底抑着躁戾阴沉的怒意,望向身前的夏鸢蝶。
女孩微微歪头,她吻了下他喉结,然后朝他仰脸。
她又笑了。
清与欲在她琥珀色的眼眸里,在她眼尾曳着的轻红里融作一处。
她附耳,笑着,叫他一字一句听得分明:“阿烈。你弄死我吧。”
“弄死我我就不走了,好不好。”
“——!”
他压抑的欲意在她眼睛里分崩离析。
客厅的灯一直暗着,投影幕布上,从137亿年前的一场大爆炸开始,宇宙起源的模拟纪录片缓缓放映。
那晚夏鸢蝶看见窗里的星星被摇碎成影,在纪录片空旷而恢弘的背景音里,她颤不成声,望着幕布上凝聚到奇点的爆炸,她也仿佛成为其中一粒星尘,感知着被撕碎一样的狠戾与冒犯。
她真以为自己会死在他眼底的那片星河里。
无比漫长又恍惚,爆炸后的物质与能量四散,空间无限膨胀,整个宇宙的温度下降。
星系开始形成,恒星与行星散布其中。
最后一次里,游烈按住她细长脆弱的颈,荧幕上,坠落的陨石狠狠地撞如了初生的宇宙,将她的世界炸作一片刺目的白。
在模拟纪录片令人震颤的轰鸣声里,她听见他抵着她还颤栗的心口,对她说了今晚第一句完整的话。
“好。那就一起死吧。”
“——”
女孩忍了一夜的眼泪倏然落下,它滑过她脸颊,砸在他按在她颈前的手指节一侧。
眼泪是凉的,又烫。
游烈就僵住了。
他慢慢松开了五指。
荧幕上的模拟纪录片已经临近尾声,音乐终于不再恢弘,柔和下来的背景音里,宇宙中最绚烂神秘的星体们开始了新生。
最后他将自己退离,起身,扯起一件衣服,扔在了被落挞出漫缀红瓣的雪白上。
离开前,游烈站在客厅边,居高临下地低睨着漆黑的眼,而后他慢慢咬起最后一根烟,哑着声笑了:
“算了。你也配么。”
他转身,在真的弄死他的蝴蝶前离开。
房门被他紧紧阖上。
——
夏鸢蝶是第二天中午,堪堪离开了那座公寓,赶去了洛杉矶的机场。
进安检前,她忍不住回头,望向身后的人海茫茫。
那点错觉似的熟悉的感知被淹没在陌生幢幢的面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