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算得上是许多人人生里最神奇的一个阶段,每一天都漫长得好像一整年。永远是刷不完的题,做不完的试卷,听不完的唠叨,背不完的知识点。
每个学到头昏脑涨难以为继的晚上,夏鸢蝶就会抬起头,看看晚自习教室外的夜色。
她那时候以为,这样漫长又深刻的一年,将来回想起来,一定是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可直到真正来到了很多年后的“将来”,她才忽然发现,能在记忆里寻找到的,竟然只剩下了一些零星的碎片。
有时候是无数个晚上的月亮下,身后陪她一遍遍走过那条校园林荫道的长影;有时候是阳光明媚的阅览室桌上,伏在她身旁困倦得睡过去的少年。
不过,也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难以忘怀的细节,深刻地镌在回忆里。
那会已经是三模后了,离着高考时间只剩一个月,整个高三年级堪称民不聊生。连高三教学楼旁,树上的蝉都惨遭毒手,听说是被校长副校长领着一帮老师连夜重温童年,粘了一周的知了,直接导致食堂加餐。
而高三楼旁也再没了蝉鸣吵闹。
但那几天夏鸢蝶心情有点淡淡的烦躁。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总觉着这一两个月来,随着高考时间一点点临近,游烈对她的态度反倒是愈发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矛盾感。
就好像冰火两重天。
时而热烈到炙烫,忽而又冷淡疏离到万丈远。
虽然学习时间夏鸢蝶不会让自己分心,但偶尔闲暇,譬如像这样一个食堂晚饭时间——
再次见到游烈望见她后,蓦地一止,然后转身拎着高腾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小狐狸肃然地眯起眼。
“小蝴蝶,怎么不吃啦?看什么呢?”乔春树敲敲饭盘。
夏鸢蝶低落回眼:“游烈。”
“啊?大少爷纡尊降贵地来食堂吃饭了?”乔春树新奇地仰起脖,即便是在人满为患的食堂,想找那么一个聚光体似的存在,还是太简单了。
顺着不少女生悄然望去的同一个方向,乔春树成功找到了不远处刚拉着高腾坐下的侧颜冷淡甚至绷出了几分薄厉感的大少爷。
“他怎么了?”乔春树转回来。
“最近他很奇怪,”夏鸢蝶说,“可能是考前压力大?”
“噗。”
乔春树笑得差点喷饭,“就这少爷压力大?就算全班都压死了,他也没压力好吧?”
夏鸢蝶不置可否。
乔春树八卦地往前凑了凑:“我这噩梦般的高三就靠你俩这点乐子了,细说说,咱们大少爷最近哪奇怪?”
夏鸢蝶试图拒绝,未果。
央不住乔春树的软磨硬泡,夏鸢蝶还是说了:“就是觉着他情绪很反差,有时候特别冷淡,有时候又特别……”
语文稳定135+的小狐狸难得在形容某人上卡了壳。
乔春树:“特别?”
“就,”夏鸢蝶蹙眉,“很难形容的一种状态。”
“噢——”
乔春树恍然,坏笑凑近:“特别骚,是吧?”
夏鸢蝶:“?”
夏鸢蝶:“……”
夏鸢蝶:“???”
经历了漫长的数秒,对这个词的理解和质疑和重构,小狐狸表情复杂地凝视着乔春树。
“不要这么严肃,多上上网吧我的小蝴蝶,”乔春树乐不可支,“早在高二那会,论坛里就有帖子聊过了。”
“聊什么?”
“游烈啊,他们那会就说,烈哥虽然特冷淡,但偶尔不经意笑一下,旁观都觉着蛊人得要命。最后得出结论,说以后他要是有了女朋友,绝对是人前冷淡人后骚的典型!”
乔春树聊得眉飞色舞:“那会儿大家还遗憾看不到呢,没想到还是我们家小蝴蝶争气,机会这不就来——哎小蝴蝶,我还没说完呢,你上哪儿去?”
“……”
被迫接受新世界词汇科普的小狐狸已经逃之夭夭。
好在夏鸢蝶一贯定心快,回教室做了半面数学大题卷子以后,她已经基本把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
离晚自习第一节还有两分钟,夏鸢蝶拿起水杯晃了晃——没水了。
她离开座位,往楼层的开水房走去。
高三最后一个月的学习氛围还是异常明显的,虽然还没上自习,但走廊上几乎已经空了。偶尔见着个学生身影,基本也是脚步匆匆。
夏鸢蝶还好,她早已适应了高强度的预习复习和刷题,高三对她来说也只是节奏稍稍加紧,并没有什么大的压力。
尤其方才解决了一道难度高的数学真题,夏鸢蝶此刻心情几乎是可以哼两声歌的。
这样想着,女孩脚步转入开水房,然后蓦地一停。
半片落日前,窗边的男生正抄着兜侧过身,似乎在她进来前正准备要离开。
两人目光对上,同时停下。
然后夏鸢蝶就见游烈低阖了睫,半藏在昏昧里的喉结似乎动了下,但最后也没说什么,他就那样往她身后的走廊走去。
“?”
夏鸢蝶的好心情顿时荡平。
在男生的白衬衫要从她身旁擦过前,夏鸢蝶忽地向斜后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