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响在楼外咆哮着地震似的声浪,吵得人难安。
赵阿姨叹着气嘱咐:“今晚你就别下楼了,我看来家里那群年轻人也是乱七八糟什么货色都有,你初来乍到,别再让他们欺负着。”
夏鸢蝶握着门把手的指尖停顿。
几秒后,还未开灯的门内,少女站在被窗外射灯晃得半明半昧的光影里,像是怯然地问了句:“我能也下楼看看吗?”
“啊?”
赵阿姨似乎是惊着了,扭回头呆了好几秒才醒神,“我还以为你肯定巴不得躲他们越远越好呢……你真想下楼看看?那群二代圈子里的年轻人,抽烟喝酒,甚至更过分的可一样不少,没几个好东西的,你,你确定要下去?”
听赵阿姨这样说,夏鸢蝶知道对方是把她当自己的后辈,心里感念,但还是轻而坚定地点下头去:“我想下去看看。”
赵阿姨犹豫了下:“那好吧,但你换件衣服,别穿校服下去,最好也把辫子解了。不然那帮混不吝的,肯定觉着新奇,要为难欺负你。”
“嗯,谢谢赵姨。”
“……”
赵阿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她转身往他们上来的东楼梯回去。
夏鸢蝶站在卧房的独立卫浴间里,镜子前,慢吞吞地解开发辫。
她发长而乌黑,因为常年编发,松散下来也带着自然的卷儿。夏鸢蝶以前没怎么扎过高马尾,在山里生活,散着马尾发很不方便,她也养成了习惯,盘起蝎尾辫来利落又快。可能是土了点,但平常省事些,因此换到新德她也没解过。
上回去参加扶贫宣传的录制,再加后面游烈带她去买衣服,得算是她在外面最长一次的马尾发时间。
费劲束起来,少女站在镜前微微侧过脸,长长的发尾轻擦过薄肩。
有些松,但夏鸢蝶懒得管了。
她淡淡望了眼身上的校服,转身去卧室里拿衣服。
要想混进他们之间,那她可选的衣服也就只有那条红色丝绒长裙了。
夏鸢蝶对着被她挂在衣柜最深处、没打算碰过了的裙子,微微蹙眉,凝眸看了好几秒。
窗外音乐又一声嗨疯似的尖叫。
女孩耷下眼尾,细白的手拿住了挂着红色丝带的衣架。
-
那晚应该是夏鸢蝶前面十七八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做的,最大胆,最离经叛道,却也最拨开假衣显露她狐狸本性的一件事。
——
女孩离开身后,房间内,丝绒长裙衬底的白衬衫被孤零零抛在了床尾。
她头也不回地踏入走廊里。
一楼,通别墅后院花园的后堂,名家手笔的木雕实木双开门正大喇喇地敞着,嚣张的射灯就是从门外院子里照去天上的。
室内西边,泳池里也笑闹喧嚣。
一个咬着烟的年轻男人搂着怀里的女人正从泳池室里出来,两人手中酒瓶撞出叮当的响。
“可以啊,谁说游家这小太子爷除了成绩差点,能算二代里最安分的来着?这开轰趴都开到家里主宅了,游怀瑾知道了不得气死?”
“他那张脸就跟安分没关系吧?”女人轻叹,“你们这圈子里我还真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帅的,而且才十七八就有这劲儿,蛊得半场姑娘都心不在焉的,以后不得更要命了?要能睡一晚上,倒贴也行啊……可惜有个游家靠着,还是庚家的长外孙,真不敢下手。”
“几个意思,当面绿我啊?”
“哪有,就说说嘛。”
“就算这少爷真在圈里玩了,那也轮不着你,你看今天趴上哪个女的不想往他怀里扑?论姿色,你这就算排队也得排俩月吧?”
“呀讨厌,去你的!”
两人话间转过拐角,正对上一个下楼来的女孩。
三人同是一停。
尤其是拎着酒瓶的年轻男人,几乎是第一眼就被勾住了神儿似的。
扶着楼梯的手纤细瓷白,在大堂晃眼的光下更细腻得不见纹理。一条红色掐腰丝绒长裙,勾勒得她窄腰像盈盈一握,身上不缀一点赘余饰品,就两根细细的带子,将长裙松挂在女孩雪白的锁骨窝旁。
但最蛊人的还是那张不施粉黛的脸,五官白得干净又妖气,偏眼眸像最剔透的琥珀石。
她只淡淡扫了两人一眼,便踩下最后一级台阶。乌黑微卷的长发垂过她雪白肩头,踏楼上夜色下来,像什么黑童话里走出来的花妖。
直到女孩走过去几米了,男人才在身旁女伴恼火的一掐里“嗷”地回神。
他忙撤回手臂:“干什么。”
“你眼睛都要长到人家小姑娘身上去了,还问我啊?”女人冷笑。“你怎么不再算算,她要是也排队去睡,是不是不用两个月了?”
“少拈飞醋,”男人眼珠不死心地动了动,“是你认识的吗?她跟谁来的啊?”
“不、认、识!”
女人翻了个白眼,甩着包走了。
夏鸢蝶走进后花园,才发觉自己好像做错了。
——她是不是不该把长发束起来?
花园轰趴里的女孩们看着都是披发的,这个选项没纳入她的考虑范围。以至于一路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