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其实对投奔太子、请求太子帮助这事儿并不乐观, 无奈聂时云言之凿凿,言辞恳切,他们又实在无处可去, 于是便只好听之任之地来到了燕都。
为了躲避追杀,一个月的路程, 他们逃了三个月, 其中种种艰辛坎坷言语不足以道。
好不容易走到这里, 如果可以,陆屿也想见见他们雍国的太子殿下,见见那位聂将军百般推崇的少年。
“聂将军, 燕都与旁的都城不同, 此地乃燕国国都,我们不可暴露身份。”
陆屿压低声音对聂时云耳语,“老朽不过小小一省知府,才疏德薄无名之辈。可将军半年前护送太子来过,说不定还有人认得你,将军一定要小心。”
聂时云听得迷糊, “陆公, 为何要隐瞒身份, 我们不能直说来自雍国, 求见太子殿下吗”
“当然不可”陆屿大惊失色, 立刻便出言反对。
这要是他家子侄,就冲这句话都得罚跪祠堂。
但聂时云非但不是他的后辈, 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陆屿带着轻微不悦地解释“将军, 太子殿下孤身为质已然十分不容易,倘若被燕国发觉他私下竟与雍国有往来,燕国会怎么想老朽死不足惜, 但绝不能连累太子”
陆屿是最符合这时代主流观念里的忠臣,对雍国当今皇室忠心耿耿到近乎愚钝固执。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即便数次险些被四皇子害死,对雍帝仍旧忠诚到无以复加。
沈明欢既然是太子,就是未来的雍国皇帝,他哪怕从未见过这人,哪怕不知这人的秉性才能,他也一样会死心塌地地效忠。
即使沈明欢这太子之位从一开始就是筹码,即使雍国没人真正拿沈明欢当储君对待,那又如何对陆屿而言,沈明欢一日是太子,一日便是他的主上。
聂时云欲言又止,他回想起入燕皇宫那日沈明欢的铁齿铜牙,犹豫道“我觉得太子殿下不会被我们连累。”
就算有心都无力吧他们这三脚猫手段,大概还没那本事给沈明欢拖后腿。
陆屿“”
这种不把沈明欢安危当回事的话极大触怒了陆老先生。
他张嘴想要反驳,然而一阵冷风灌入,顿时急促地咳嗽起来。
他年岁已然不小,又经受了长时间的饥寒,这一咳便有些停不下来。陆屿不自觉弯了脊背,他抚着胸口,咳嗽声不断,像是要把心肺一同呕出,看起来骇人得很。
聂时云慌张极了“陆公,陆公你没事吧”
聂时云将陆屿抱起,火急火燎就要往城内赶。
没跑两步就被看守城门的小吏拦了下来,“干什么入城费一人两个铜板,给得起你就进去,给不起就老实点在外面待着”
“我以后补上,我以后一定补,你先让我进去找个大夫行吗”聂时云顾忌着陆屿,不敢强闯,好声好气地商量。
两个小吏对视一眼,仰头大笑起来,“以后补你补得起吗四个铜板都拿不出来,还想找大夫大夫治不了穷酸病,滚一边去吧你。”
聂时云沉下脸,“人命关天,是这区区四个铜板可以比拟的吗,让开”
他是曾经领过兵上过战场的,生气的时候自带威势,让人下意识地不敢反抗。
小吏条件反射地倒退一小步,反应过来后便因为羞恼勃然大怒,他挥了挥拳头“你跟谁横呢老子告诉你,你们这群贱民的命,就是不值钱,别说四个铜板,半个铜板都不值”
难民们有人踟蹰着想把聂时云拉回来,可他们看了看满脸凶恶的小吏,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敢伸出手。
不是他们没有同情心,不是他们看不到陆屿现在的状态,可死人实在是一件太过正常的事情,除了自己的亲人,旁人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可以用来感伤。
如果不是刚喝完粥,热气将心肠上的寒冰都化了几分,他们或许连这多管闲事的念头都不会有。
小吏笑得狰狞得意,“滚远点,要不然老子就让你陪这个老东西一起死。”
“你敢”要不是双手还抱着陆屿,聂时云已经动手了,他气红了眼,梗着脖子大声道“我是雍国太子的人,你敢动我”
小吏顿时愣住。
他上下打量聂时云和陆屿,沈明欢用奴隶组建商队人尽皆知,商队走南闯北,遇到危险只回来一老一壮似乎也很正常
陆屿终于忍住了咳嗽,他猝不及防听到聂时云搬出了太子殿下做挡箭牌,险些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可是他还不能晕,他不能真把这件事扯到太子身上,
“聂时云,放我下来。”陆屿咬牙切齿,气得连“将军”都不叫了。
聂时云欣喜若狂,“陆公,你没事啦”
他完全没看出来陆屿情绪的不对劲。
陆屿翻了个白眼,他顾不上聂时云,就要向小吏解释,“这位大人,你”
他想说你别听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