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欢这一去, 就去了三个月。
他在白雪皑皑时离开,回来时沿路都铺满了青翠的绿。
何彰骑着马与沈明欢的马车并排而行。
卓飞尘又担了车夫的职责,亲自为沈明欢驾车,力图又快又稳, 他只相信自己的驾车技术。
大胜而归, 打败的还是他们祁朝恨之入骨的寇国, 可两人脸上都不见喜气,只有挥之不去的担忧。
沈明欢受伤了, 伤势还不轻。
他的后背中了一箭, 箭刃上附了毒,直到现在, 这毒还没有完全解掉。
或许是因为余毒未清, 沈明欢的伤一直不见好。
最好的大夫都在燕陵,北境条件艰苦,也不适合修养。若非如此,卓飞尘才不会同意他这时回去,毕竟即使不觉颠簸, 这漫长的行程,对他的身体也是不小的负担。
当事人却不觉得有什么,时不时就要掀开马车厚实的幕帘,也没什么要事,就是叫卓飞尘一下, 然后在卓飞尘愤怒的咆哮中乖乖坐好,把幕帘放下。
以上过程不断重复发生, 沈明欢乐此不疲。
“卓将军。”沈明欢又开始了他新一轮的讨骂环节。
卓飞尘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沈澈把帘子放下风大风大有什么事你隔着帘子说”
他头疼不已,实在不明白沈明欢这个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叛逆
“好嘛, 放下就放下。”沈明欢认怂的态度越来越熟练“可是我很无聊啊,不然你把何彰叫上来陪我吧”
卓飞尘大喜“何彰,何彰,你快过来,你去马车上陪明欢。”
这样沈明欢就能安分一点了吧卓飞尘深觉养孩子的艰难,并第一万次庆幸自己没有孩子。
何彰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马车旁,沈明欢说话的时候他就听见了,他有些犹豫。
虽然这段时间跟这人的相处多了很多,但仅限于公事公办,沈明欢下令,他执行,仅此而已。
卓飞尘对沈明欢嘘寒问暖,与他谈笑欢闹的时候,何彰一向是能避则避,不能避就沉默着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他不知道沈明欢怎么就能这么坦然,完全不在意他曾经的刺杀。
卓飞尘还在催促“何彰,何彰。”
沈明欢乐不可支,鹦鹉学舌一般重复道“何彰,何彰。”
何彰默默地下马,还细心地把泛着冷气的铠甲脱掉,这才弯腰上了马车。
沈明欢对他眨了眨眼,调笑道“让战神为你驾车的感觉怎么样”
何彰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因为受伤的缘故,沈明欢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本就清瘦,如今更显得弱不禁风。
何彰知道他的状态算不上好,背上的伤口依然狰狞,毒素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可这人依然笑得灿烂肆意。
“你到现在还是很想杀我吗”沈明欢也不在乎他不回答,自说自话“但是你显然没有这个机会,大概永远也不会有。”
何彰忍不住道“我现在就能杀你。”就这人如今这幅模样,何彰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他,卓飞尘都来不及救的那种。
反而是沈明欢,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和他单独相处,莫非是信任他
沈明欢闻言又笑起来,前俯后仰,让何彰很担心这人会扯到背上的伤。
沈明欢笑完了,换了一个话题“你觉得当今陛下怎么样比之先皇如何呢”
何彰“”
“我懂我懂。”沈明欢一本正经“你想说骆修远哪都好,先皇根本不配和他比。”
何彰“”
沈明欢点点头,他又懂了,“可惜就是缺一个恩情是吧唉,理解理解。”
“何将军,”沈明欢说“我很好奇,要是当初替你报仇的人是骆修远,你也会不惜此身、不顾一切地保护他、效忠他吗你会永远尊崇他的意旨,做他手中的剑吗”
“现在就会。”何彰这次回答得很快。
“欸,话可不要说太满啊何将军。”沈明欢仿佛很认真地和他讨论“你看,要是现在又有人救了你,或者替你手刃你解决不了的敌人,你岂不是又要跟人跑了”
何彰也很认真“我实力还行,没有那么多仇人。”
“也是,要是动不动就来一个血海深仇,那你的命也太惨了。”沈明欢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仿佛现在他已经背上了十个八个刻骨仇恨一样。
沈明欢又偷偷把窗上的帘子小心翼翼掀开一条缝,何彰看着他鬼鬼祟祟的动作,很纠结要不要告状。
“快到燕陵了。”沈明欢突然说“何将军,你先回去吧,告诉他们把我的房间收拾好,我还要吃大餐,这段时间不是干粮就是野味,而且你们的手艺也不行,做得怪难吃的。”
何彰看他皱着眉头不满地抱怨,觉得沈明欢这人奇怪得很。
为了节约时间,他们走得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