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号的刑讯室在地下，通往地下的道路阴森潮冷，墙壁上的苔藓泛着瘆人的血色。

明台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汪曼春一身新政府制服傲慢地抱着膀子站在那里，他审视着面前这个干净、英俊的大男孩。

“我真的希望能够看见你体面地离开。”

汪曼春靠着审讯桌，两手支在桌面上，面对面地俯视着明台。在她看来，搞定眼前这个大男孩，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看着明台衣衫凌乱，她知道明台是一个很爱干净、爱面子的人，于是走上前，主动替他翻好衣领。“明少爷，你穿的衣服很名贵，哪怕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微笑着暗示明台本身是一个富家子弟，华而不实的瓷器。

明台笑笑：“可惜被你的脏手给弄脏了。”

汪曼春给他顺衣领的手，倏然停在半空中，忽然她挥手一拳打在明台的脸上。明台倔强地昂着头，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来，神态很是不屑。

汪曼春的手指滑过明台的面颊、脖子和精美的锁骨，道：“你还不清楚你的处境吧？”

明台满脸不屑说：“正好相反。”

与此同时，在隔壁的监听室里，冈田芳政和明楼正在监听着刑讯室里的审讯过程，旁边还有早就等候在这里的郭汝缜。

明楼见到郭汝缜的时候，郭汝缜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骄傲的神情，好像他是子啊故意看这场来自明家的笑话，明楼眼神中的怒火难以压制，可是此刻的他无法发作。

刑讯室里的声音通过监听装置传到耳机里，对面汪曼春的声音清晰而又扎心。

“你都不为你大哥着想？”

明台冷笑：“我大哥？明楼吗？他去做汉奸，有没有为我着想？”

“汉奸”两个字一说出口便触及到汪曼春的痛楚，明楼的脸色一沉，这自然逃不过藤田方正的眼睛。

“你认为我们现在走的和平救国之路，就是做汉奸？”

“你别给自己脸上涂脂抹粉，贼就是贼，鬼就是鬼。上一次，我精心部署好猎杀计

划，听说是你身体忽然不舒服，他留下来陪你临时改变了他的行程，算他命大……”明台怒目而视，口气冰冷，寒气飕飕，“不过，也不错吗，没想到没等到汉奸，却遇到了南田洋子这个女鬼子，这个女鬼子既然送到我的枪口上，汪曼春，这么算起来，你我还算同谋。”

汪曼春感觉明台在偏离话题，她知道明楼在监听室，所以她要把该说的话都说清了，至少，她要让自己的心无愧于明楼。

“他是你大哥，你也能下手？”

“有个词叫做大义灭亲你懂吗，大义当前，兄弟照杀！如果他是我大哥，如果他当我是兄弟，那么此时此刻他为什么不出面叫你把我放了？”

明台看着汪曼春的脸继续说：“我想这一会他早就迫不及待的要和我撇清关系，我本就不是他的亲弟弟，他也就是在大姐的面前和我亲近，背地里他一旦都不喜欢我这个外来人！现在，他巴不得着看我上刑场，巴不得我在他面前咽气，呜呼哀哉！他比我更凶成残！”

汪曼春急道：“你误会你大哥了。”

“是吗？但愿你没误会他。”

“明台，其实我觉得你真的不应该选择这条路。还有，我希望你清楚一点，在这里

是我说了算。只要你合作，我一定善待你。你不肯合作，你大哥真的是保不住你。”

明台讥讽地一笑，阴森森地冷笑道：“你弄死我，我大哥一定感谢你一辈子！”

监听室里，明楼听着明台最后那斩钉截铁的话，彻底明白，他是在用另外一种方

式告诉自己：“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只要明少肯认罪，愿意跟我们合作，你还是会有出路

的。”汪曼春还在为能够将明台拉拢到自己身边而做着努力。

“出路？”

“当然，只要你能够说出谁是你的上线？”

“我的上线？我的上线是谁，你会不知道？哎呀，汪曼春，我是被上线出卖的。你是

不是脑子坏掉了，有病就去看病嘛。”

汪曼春被气得一口闷气堵在胸口：“那我们换一个问题，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谁指使啊？的确有人指使我，不过这个名单有点长，怕你记不住。”

“你说。”

“笑谈渴饮匈奴血，岳飞，留取丹心照汗青，文天祥，辛弃疾、卫青、霍去病、李广、戚继光、史可法、郑成功……”

汪曼春断喝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