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咸阳城外的一处邢徒营地中,鼾声此起彼伏。
一天的劳累下来,整个人筋疲力尽,吃过饭就钻进地窝里睡得昏天暗地。
摇曳的火把由远及近。
士兵甲叶的撞击声,吵醒了不少离得近的刑徒。
“都给我滚出来”
“别睡了”
“出来”
监卒甩着皮鞭,凶神恶煞地挨个地穴喊人。
过了快一刻钟,营地里的邢徒才打着哈欠,拖动疲累的身体集合完毕。
“谁叫石谷”
“石谷是哪个”
带兵的小校冷着脸喝道。
“说话”
“石谷呢”
监卒甩动皮鞭,目光凌厉地扫视着人群。
一名身材敦实矮壮的邢徒拼命压低身体,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然而前面的人不约而同地向两边散开,很快就把他暴露在火把的光线之下。
“石谷,你在那里缩着脑袋装乌龟呢”
监卒提着皮鞭,凶恶地走上前来。
“大人,小的还未睡醒,没听到您的呼唤。”
“饶命”
石谷战战兢兢地拱手求饶。
“带走”
小校一声令下,两名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架起他,朝着营地外走去。
“大人,您要带小的去哪儿”
“小的勤恳卖力,半点都没有偷奸耍滑啊”
三更半夜兵卒来拿人,还专点了石谷的名字。
他不用想都知道,绝无好事。
一路上挣扎求饶,士兵理都不理。
桌案后坐着个高大伟健的身影,气度夺人。
“石谷”
“你还认得我吗”
陈庆微微一笑,怡然自得地举杯饮酒。
“你你”
石谷瞠目结舌,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化成灰他都忘不了此人
若不是一时贪心扮做狐妖去诈他,怎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你们先下去吧。”
陈庆摆了摆手,营帐里的官吏不敢做声,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石谷跪在地上,脸色变了又变。
他事后才得知自己当初遇到的是什么人。
属实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黑冰台的首领、雷火司的少府,大半夜不去找勾栏里的娇娘快活,跑到荒郊野地里瞎转悠。
还偏巧被他给遇上了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与两位大人物打交道,没想到陈庆居然半夜来找他。
“认识我就好。”
“石谷,本官来找你,只为了一件事。”
“咸阳城外的野人聚居在哪里,你可知晓”
陈庆目光淡然地盯着他。
“小的一向独来独往,并不知情。”
“大人您来找我,实在是找错人了。”
“不过大致在哪些山头,小的略有耳闻。”
石谷躬身作答。
陈庆大马金刀地坐着,轻蔑地笑了笑“好,很好。”
“你倒是挺讲义气。”
“野人当中,你也算个能耐人吧。”
“是不是还有三妻四妾留在山里,怕本官把她们一网打尽”
石谷被戳破了心事,脸色瞬间大变。
他伏下腰,内心挣扎良久,再次坚定了信念。
一旦入了邢徒营,生死全操于外人之手。
他不光有几个相好,还有血脉子嗣留在山里。
哪怕豁出这条命去,也不能吐露半个字
“本官最近被盗了一批物资,是山中野人动的手。”
“你只要说出来,我就放你离去。”
“如何”
陈庆用指节敲击着桌案,轻快地问道。
“大人您真的找错人了。”
“山中野人向来居无定所,小的与他们也不相往来。”
“若您真要找,小的倒是可以带路,或许能寻到蛛丝马迹。”
石谷恭顺地回答。
陈庆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一拍桌案“不识抬举”
田舟他是一定要保下来的。
大秦最好的冶金专家,如果因为几百把铁铧就被充军流放,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以后谁还肯尽心尽力为他卖命。
“石谷,你当本官拿你没办法”
陈庆的语气里透着浓重的威胁意味。
“小人真的不知道。”
“您就算杀了小的,小的也说不出来呀。”
石谷伏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