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牛东表情呆滞,迟迟未动。
私自进黑冰台的大狱探望犯人,原本就是严令禁止之事,被抓住了轻则罢职流放,严重的要问罪下狱。
也就是陈庆位高权重,与赵崇互为友朋,再加上韩信不过微末小卒,牛东这才壮着胆子徇了回私。
这种事偷偷摸摸做一回就罢了,怎敢记录下来
“记啊”
陈庆焦急地瞪着他。
你懂不懂四大兵圣的含金量啊
你懂不懂纳头便拜的名场面有多经典啊
“哦。”
牛东犹疑良久,掏出他的小册子,用一根手指长的炭笔摆出书写的架势。
记住网址
留下记录也好,待赵统领回来亲自查验,以免出了疏漏。
“酒菜来了”
监司带着两个狱吏,一手执壶,一手拎着烧鹅急匆匆走来。
陈庆弯腰进了牢门,随后指了指牢房中间的空地“摆好。”
桌案和芦席放置在地上,肉食和酒水分别陈列。
“小郎君请坐。”
陈庆一挥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人先请。”
韩信不知道对方态度为何如此古怪,拘谨地跪坐在芦席上。
他强忍着挪开视线,喉结不停滚动。
“本官来得晚了一些,令尊之事,请节哀。”
陈庆把烧鹅推到他的身前,又给韩信斟酒。
“家父当真是冤枉的”
韩信不禁红了眼眶。
三更半夜有人攀援墙头,谁会知道那竟是黑冰台的密探
没料想还是丢了性命
“世事不由人。”
“你是天生将星,故此才有如此多的坎坷与磨难。”
“将来有一朝”
陈庆自斟自饮了一杯,咂咂嘴“那些仇啊,恨啊,不忿、不平啦,都会烟消云散。”
韩信脸上还挂着泪,怔怔地打量着他“大人此言何意”
“以后你会懂的。”
“先吃点东西。”
陈庆撕下鹅腿,塞进了他的手里。
韩信踟躇片刻,大口啃咬起来。
“未能得偿心愿后,又在宜春宫附近徘徊,想要向太子殿下喊冤,这才被我遇到。”
“还有你家中幼弟,年少不知事”
陈庆的话未说完,韩信突然泪如雨下。
他嘴里含着鹅肉,呜咽悲泣,眼泪鼻涕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唉”
“信哥儿如今你是韩家的顶梁柱。”
“往后他们全要靠你过活。”
陈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牢房外的监司吓得脸色发白,哪里还不知道大祸临头。
关键是陈庆的所作所为完全让人想不明白
韩家到底给了什么好处,能值得他如此
“大人”
韩信扭过头来,目光中充满感激。
“再造之恩无以为报,信给您磕头。”
他翻身跪在地上,却被陈庆一把拉了起来。
“本官可当不得呀”
“若要谢,先谢令堂。”
“再要谢,就多谢太子殿下吧。”
陈庆推着他坐回原位。
韩信嘴巴半张,嘴角还露着半截鹅肉,用力地不停点头。
“再吃两口,吃饱了咱们出去。”
陈庆觉得有些好笑。
大名鼎鼎的兵仙,此时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天下间谁能想到,将来他会提兵三十万,把不可一世的楚霸王围在垓下,逼其自刎身亡呢
韩信一边哭一边吃,用力咀嚼着嘴里的肉食,仿佛与之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信敢问一声,大人为何如此待我”
他中途停下来,认真地看着陈庆。
“不是跟你说了嘛,你是天生将星。”
“本官粗通相面之术,从未看错人。”
“你先吃完再说。”
陈庆指了指案上的酒肉。
韩信不明所以,却放心了许多。
他再度狼吞虎咽,头也不抬的吃肉喝酒。
韩家如今已经家道败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效死而已
陈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心中感慨万千。
嬴政少时经历的坎坷就不少,可归国后很快就上演了一出王者归来。
相比之下,韩信就惨得多了。
返回淮阴老家后,举目无亲,连乡里的泼皮都能欺负他。
等到后来天下大乱,先投楚霸王项羽,不受重视,只当了个微末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