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
一辆绿皮火车上, 郑巧珍一家人正坐靠在一起,昏昏欲睡。
连日来在嘈杂拥挤的车厢熬,是个人都顶不住, 一到半夜大家都犯困,睡成一团。
相比白天满满当当一车人,说话的、聊天的、唱歌的、小孩哭叫, 父母轻哄打骂的嘈杂声音, 夜半时分的绿皮火车, 像是一个陷入睡眠的绿巨人,静静穿梭在夜色中幽长的铁道隧道上。
火车走走停停,到达磐市北的火车站,已经是凌晨三点左右。
在即将进入磐市地界时, 火车提前半个小时广播“各位同志,本次火车即将到达磐市北站口,请要下火车的旅客,带好自己随身的包裹,提前做好下车的准备”
郑巧珍被惊醒,迷糊地抬头四处看了看, 听见重复的广播声音后,伸手拍拍睡得哈喇子直流的徐启咣几人“老大老二老四你们快醒醒, 要到站了,快把咱们的行李拿下来。”
徐启咣几人从梦中惊醒,慌慌忙忙的从车厢头顶上的行李架子上, 拿下他们家大包小包的行李包裹, 心情很是激动的等着下车。
半个小时后,火车进到磐市北站口,车厢里有一大半的人们都要在这里下车。
徐家人在拥挤的人群中抱成一团, 一手拿行李,一手紧紧拽着年幼的孩子,跟随着人、流,哗啦啦一群人下到车站站台。
磐市的车站比起沿途他们见到的小站台大了很多,站台半夜都亮着一排亮堂堂的大灯,站台柱子上还挂着几条庆祝全国人民五一劳动节字样的红色横幅,远处的市区光线就很暗,基本没啥灯亮着,但是还是能看见影影绰绰、高低不一的小楼。
“这大城市就跟咱们乡下那疙瘩不一样,瞧瞧这头上的大灯,这亮一个晚上,要花多少度电,浪费多少钱啊。”
彭笑萍一下车后,就把怀里闹腾的小儿子塞进自家那口子的怀里,自己拿两个不轻不重地包裹,很没见识的东看西看。
她只有小学的文化,家里的条件不大好,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嫁到徐家虽然吃穿不愁,日子过得不错,可一直没有时间机会去别的地方看看。
之前小叔子写信回来,偶尔提到磐市军区,年才放探亲假回家一回,郑巧珍想念儿子的紧,一直想坐火车去磐市军区看看儿子,被小叔子以军事重地,外人不可随意去的理由给拒绝了。
郑巧珍也跟她一样,是头一次来磐市。
头一回出远门,彭笑萍那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连日以来坐火车的疲惫烟消云散,精神奕奕的四处看了一圈道“我们来之前在县里给小叔子拍了一封坐火车的电报,他应该会来接我们的吧,咋没看见人呐”
她这一说,郑巧珍一群人也回过神来,在站台四处是人的人群中寻找徐启峰的影子。
“在那”说话的是郑巧珍的大孙女丽丽,她今年已经十岁了,正在读小学四年级,她眼尖的看见人群中,有个女人手里高高举着一块纸牌,上面写着“徐启峰家属来此”。
“嚯,丽丽这书没白读啊,这么远的距离,写得啥字儿,你都看得清楚,不愧是奶最爱的大孙女。”郑巧珍笑着夸赞丽丽几句,领着家人往那个女人那边走去。
等到了那个女人面前,徐家人都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她一眼。
女人五官明丽,皮肤白皙,身上穿着简单的黑色针织衫配白色的确良上衣,下穿淡蓝色棉麻长裙,脚上穿着一双布鞋,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个子纤瘦高挑,大约有一米七的个子,整个人干净清爽,站在诸多灰头土脸的人群中,像暗夜里盛开的一朵白玫瑰花,散发出淡淡幽香,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
徐家人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几乎可以确定她就是老三新娶的媳妇。
那样漂亮的容貌,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有钱人家培养出来的优雅气质,一看就是干部家庭出来的,才能配得上他们家的老三。
郑巧珍收回打量的目光,大步走过去“女同志,我们是徐启峰的家人,你是来接我们的启峰他人呐”
苏曼一看面前的中年妇女眉眼之间跟徐启峰长得有点像,年轻时候应该是眉目精致的美人,身上穿着洗的发白,没有补丁的黑色罩衣式衣服,头发捆在后面,绕成几圈,用黑色细长发夹夹着,看起来干净利索。
苏曼心知这就是她的婆婆,忙客气的打招呼道“妈,我是苏曼,是启峰的媳妇,启峰晚上收到军区首长的指令,今夜军区要进行集体紧急拉练,他抽不出时间来接你们,所以我来接你们。”
她说着,又一一招呼徐中贵一行人,伸手去帮忙拎郑巧珍手里的两个大包裹“妈,你们坐了几天车辛苦了,司机小李在车站外等我们,我们出去坐车吧。”
“成,走吧。”
郑巧珍对苏曼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就冲着人家大半夜在车站,顶着夜风等他们一家人到来,又准确的喊出他们家里每一个人的客套称呼,连小孩子都没喊错,足见她是用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