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阿娇诚惶诚恐地爬上炕,跪坐在太后对面,跟太后之间隔着一张炕桌。 桌子上摆着一副棋盘,干干净净未落一子。 “太后是要妾身陪着下棋么?” 太后蹙眉:“我们金鸣不像永丰,有那么多规矩,你以后在我跟前别总是妾身妾身的,好好的孩子,弄这些虚头巴脑的,在王后跟前你爱如何如何,我这里不兴这一套。” 她凶巴巴地训斥隋阿娇,菩萨奴暗自捏着一把汗,生怕隋阿娇撑不住被训而哭,那以后就真的别想来寿康宫了。 余光一瞥辛夷,发现辛夷不慌不乱,好似深信自家主子能应付得来,菩萨奴就放心了。 这小丫头机灵着呢。 若是端婕妤没法子应付,这丫头肯定早就出主意了。 果然,隋阿娇老老实实地听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委屈和不耐:“太后教训的是,我以后在太后跟前,肯定大大方方不扭捏。” 太后满意地哼一声:“一会儿有个讨人厌的老婆子要来,你就坐在我身边,指挥我下棋。” 隋阿娇很诧异:“太后,有一句话叫做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太后与人对弈,我怎好在旁乱指点?” 太后便怒气冲冲地瞪她:“我又不是君子大丈夫,管这些劳什子的破规矩做什么?叫你指点,你就指点,哪来这么多废话。” 隋阿娇却有自己的坚持:“太后,这总归不好,我怕那位夫人会生气,责怪于我。” “她敢!” 太后撸了撸袖子,好似要去打架:“你别怕,到时候就坐在我身边,不用跟她搭话,也不许向她行礼,你只要帮我赢了她,我赏你一千两银子!” 隋阿娇毫不犹豫:“成!” “嗯?”太后扭过头看她,“你很缺钱?” 老实孩子很实诚:“缺。” 实诚得叫辛夷欲哭无泪。 好在太后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行,今儿个就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寿康宫就热闹起来。 来了一共十几个夫人,各个面涂金佛妆,年纪老的大约六七十岁,年轻一些的,瞧着也不过二十出头。 为首的夫人看年纪,与太后差不多大,都是五十多岁的样子。 只是太后保养得宜,看着像是四十出头的美妇人,这位夫人却是实打实的五十多岁。 诸位夫人齐刷刷地给太后行礼,为首的夫人一抬头,就捂着嘴叫了一声:“哎呀,太后这是怎么了?为何不涂金佛妆?今日可是大年初一日,太后却这般懒散,叫外人瞧见了,怕是会笑话您哪。” 太后冷哼:“除了你,谁还敢笑话我?” 夫人捂着嘴笑:“我可不敢笑话太后,谁不知道太后脾气不好,连王后那样的贤惠人,动不动还要受太后数落,我们这些人,就更不敢惹太后了。” 太后眼皮都不抬,如同老僧入定,似乎根本不想搭理这个夫人。 菩萨奴紧赶着给这位夫人请安:“哈赤儿夫人请坐,太后盼您可是盼了好久,却总也盼不来您,您这些日子都忙着去做什么了?” 哈赤儿夫人抚了抚头上的小金冠,扫了一眼太后只插了几根发簪的发髻,笑得很是开怀:“我那个儿媳妇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我这一阵子忙着照顾孙子去了。” 菩萨奴担心地看看太后,赔笑几声:“夫人真辛苦。” 隋阿娇跪坐在太后身后,正贴着炕沿,辛夷侍立在她身边,扫了一眼太后的脸色,就贴在隋阿娇耳边轻声耳语了一番。 隋阿娇很忐忑:“这能行吗?” 辛夷抿唇笑道:“行不行的,婕妤试试就知道了,放心便是。”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们二人在窃窃私语,格外显眼,便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哈赤儿夫人仔细打量了隋阿娇几眼,挑挑眉,挑衅味儿十足地问太后:“坐在太后身后的这位是谁?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太后也怒了,转过脸盯着隋阿娇:“你在说什么呢!出去!” 隋阿娇随即就跪直了身子:“太后息怒,方才听到哈赤儿夫人说在忙着照顾孙子,我有一事不明,所以就跟我的丫头在议论。” 菩萨奴立刻抢在太后和哈赤儿夫人前头开口问隋阿娇:“婕妤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她方才看得仔细,是辛夷先和隋阿娇说话的,这小丫头聪明,一定是想出什么鬼主意了。 太后对菩萨奴抢着说话很不满,却也只是瞪了菩萨奴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