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头看车中的隋阿娇。 隋阿娇的脸色比纸还要白。 “辛夷,你一会儿要紧紧跟着我。” 辛夷重重点头。 她知道隋阿娇听懂了。 一路呼啸着过去的是金鸣的传令官,他们用金鸣话大喊着暴风雪要来了。 茫茫戈壁滩,前无遮蔽之处,后无藏身之地,风暴一起,他们若无处可躲,必定会被冻死。 杜鹃不太信:“这戈壁滩上的风暴真的有这么厉害吗?要说下雪,咱们京城年年都下,我记得有一回宫里的雪都堆到我膝盖这里了,天不亮,我就起来扫雪,一直扫到夜里,还没来得及吃上几口热饭,外头又下起了雪,我们这些粗使丫头,就只能放下碗筷接着扫雪,那会儿就觉得雪已经够大了,难道这戈壁滩上的雪比京城的还要大吗?” 辛夷摇摇头。 这完全是两回事。 在宫里,下了大雪,总有片瓦可躲避。 而在这一望无垠的戈壁滩上,不要说可以藏身的瓦片了,哪怕是树荫都看不到。 戈壁滩上的大雪往往伴随着大风,一旦刮起大风,天地间就陷入一片混沌,即便是经验最为老道的向导,也辨别不出方向。 永丰人不懂,但金鸣人一看这阴沉沉的天,就能判断出什么时候要来暴风雪,暴风雪有多大。 传令官一路传下去,队伍立刻原地休整。 王勉亲自带人将隋阿娇请下马车,把马解了下来。 杜鹃拦着他要问个明白:“马上就要来暴风雪了,你把马解下来,叫我们郡主怎么行路?难不成靠着两条腿走到驿站去?” 王勉嘿嘿笑了几声:“杜鹃姑娘真会说笑,这茫茫戈壁滩,哪来的驿站?把马解了,是怕一会儿来了风雪,马会受惊,拖着马车到处乱窜伤了人。” 辛夷在风物志上看到过这样的说法,就拽住了杜鹃:“你仔细看,不仅仅是咱们的马被解开了,所有人的马都被赶到了一处。” 几千匹马被赶到一起,每匹马的眼睛上都蒙着布。 大概是因为看不见,马儿们很安静。 金鸣人在地上钉下长而坚固的楔子,将马缰绳也牢牢地钉在地下。 如此一来,马儿们即便受了惊,想要挣脱马缰绳,也十分艰难。 金鸣人中有很熟悉戈壁滩的一群老人,在他们的指点下,箱笼车辆被堆在一处,用油毡布罩着,油毡布的边儿都被楔子钉得牢牢的,大风一时半会儿吹不散。 与此同时,他们还分出人手迅速搭建大大小小的帐篷。 风越来越猛烈,带起砂砾无数,吹得人脸上生疼生疼的。 甚至有瘦小的宫女被大风吹走,几个侍卫忙跑去将她捞了回来。 几十个传令兵立刻奔走相告,叫众人三五个成群,用绳子将彼此系住,免得有人被风吹跑。 而随着狂风呼啸,隋阿娇的帐篷终于搭建好了。 帐篷很大,用几处帘子做分割,靠边上的一间当做净室,里头堆了几个恭桶,另放了草木灰、纸张、细棉布和干净的水等物。 另一头是隋阿娇的寝室,有一张很宽敞的床榻,可供两三个人睡在一处。 这寝室还不是最靠边的,最靠边的算是个小小的更衣室。 而其中最大的一间位于正中间,堆了一些水和吃食以及简单的药品。 除了净室之外,其余几间的地上都铺了厚厚的毡子,毡子上盖了厚厚的羊毛毯,羊毛毯上搭了更厚的褥子,褥子上又随处堆着十几床大棉被。 帐篷嵌入地下的每一条边上,都用箱笼压着,打开箱笼一看,除了吃的喝的,便是厚被子厚衣裳厚褥子。 这些都是金鸣人带来的东西。 看来他们应对暴风雪的确有一套。 帐篷大,能住的人就多。 隋阿娇的意思是,带着两个嬷嬷和几个丫头都住进来,金鸣人却不许这么做,说人多了,在帐篷里会被憋死,只许隋阿娇带上四个人。 隋阿娇便点了两个嬷嬷与辛夷杜鹃。 四人才钻进帐篷,外头的人就将帐篷彻底给盖上了。 顿时,天地之间便安静下来,连风声都小了许多。 “糟糕,”杜鹃急了,“忘记拿灯了,我记得咱们车上便有个很好看的琉璃灯,我拿来点上。” 辛夷在黑暗中摸索到杜鹃,把她按在了被子里。 “你以为金鸣人会没想到这些吗?他们是故意不给咱们烛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