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她。 姨母突然说起沈约呈的婚事也好,周围一件件小事也好,都将她从两个人的甜蜜里拉出来,让她真实地踩着地面。让她不要再沉浸在只和封岌两个人在一起的甜蜜里,她得睁开眼睛,看看人世间错综复杂又亘古存在的各种问题。 当他们的关系摆在太阳底下,又是怎样的光景。 人生在世,永远不是只有一个人。千丝万缕的人际关系,永远割舍不清。 回到朝枝阁,寒酥沐浴梳洗妥当,如往常那样坐在书案后,翻书前,她先拉开了抽屉,垂眸望向安静躺在抽屉里的小册子,里面被她写了一个又一个“正”字。 不知从何日起忘记再数日子,如今想起也没有必要再继续。 良久,寒酥将抽屉推上。她轻叹一声,挽袖提笔,借用文字悄藏心中愁绪。 这段与封岌亲近的时日,她是欢喜的。可这种欢喜蒙了一层不真切的雾气,她走在雾气里,这份欢喜湿漉漉软蒙蒙。 肖子林和叶南来京也有一段时日了,今日却是头一次来见封岌,在封岌的书房里向他禀事。 待封岌听过他们的禀,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已快子时。 他来朝枝阁时,事先想好若寒酥已经睡下,便不会吵醒她。可他没有想到寒酥的屋子亮着灯光。她纤细又挺拔的影子映在窗上。 “吱呀”一声推窗声,让寒酥抬眸望过来。 封岌立在窗外,目光相撞,他问:“又吓到你了?” “没有。”寒酥轻轻摇头,“刚写完,正收拾东西呢。” 封岌长腿一抬一迈,就从窗外迈了进来。他瞥一眼寒酥桌上乱七八糟的纸张,知道这些都是她今晚的废稿。 寒酥将废稿一张张整齐叠好放在一旁。她抬头,从封岌关上的两扇窗扇间往外望了一眼夜幕,喃声:“居然这么晚了……” “有事耽搁了。”封岌关了窗,朝寒酥走过去,直接将寒酥打横抱起,抱着她往床榻走去。 封岌将寒酥抱到床上去,随手一拉,悬挂的床幔滑降下来。在床幔降落的同时,他解了外衣,扔到一旁的椅背上。在床幔彻底遮住外面微弱烛光时,封岌俯靠而来。 当封岌的吻过来的时候,寒酥没有躲,只是慢慢垂下眼睑。 封岌只是在她的唇角轻轻碰了一下,便向后退了一些。他盯着她的神情,问:“有心事?” 寒酥摇头,低声说:“写了很多思乡和战亡的诗,情绪有些低。” 封岌摸摸她的头,将她抱进怀里,说:“那睡吧。” 寒酥埋首在他怀里轻轻点了下头。 可是两个人都没有睡意。 不久,在夜色的宁静里,封岌开口:“今天在四珍楼,祁朔在门外看见了我。” 寒酥噌的一声一下子坐起身。 封岌平静地躺在那里,对寒酥的反应并不一样。可就在他以为寒酥会说什么的时候,寒酥十分平静地重新躺了下来。 床幔内光线晦暗,几乎看不清她的表情。封岌寻到她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掌中,道:“寒酥,我们不会永远这样偷偷摸摸。该有的,你都会有。” 可寒酥并不想要。 封岌不可能是她的良配。云泥之间天然有沟壑,不是上位者俯身靠近,下位者就要感激涕零地与他在一起。身份地位的不平等,奢求感情里的平等是上位者的迁就、是下位者的贪心。这世间女郎,大多数人若是遇到寒酥的情况,遇见这样一个如神如祇的人俯下身来诉真情、要迎娶,大多都是欢喜的。 可那不是寒酥。 她不要不平等的眷侣关系,这与爱意多少并无关系。 寒酥想起桌上的烛台还没有熄,她掀帘而望,却见烛台上的蜡烛只剩一丁点,不用吹熄,一会儿就会烧尽。她放下床幔的前一刻,目光不经意间一扫,扫见窗下的那盆绿萼梅。 寒冬过去春暖花开,绿萼梅却开始陷入枯睡。 寒酥松了手,床幔在她指上缓缓降落。她转过身来,面朝着封岌,主动将手搭在他的腰身,凑过去在他的唇角轻吻,然后埋首在他怀里安眠。 一片黑暗里,封岌慢慢皱眉。他将手搭在寒酥的后腰,将人圈在怀里。他敏锐地觉察出了什么。 ——寒酥越是温顺安静的时候,越是要筹备给他个大惊喜。 寒酥睡着了。封岌轻轻捏一下她的耳垂,再靠过去,将一个温和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寒酥是个固执的人,可封岌是个更固执的人。 不管她要做什么,封岌都不可能放手。 · 宫中。 皇贵妃脸色铁青。在她面前一片狼藉。她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