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下去了。 皇后焦躁不安地摆了摆手,让宫婢退下。她在椅子里坐下,惶惶望着香炉里直挺挺高升的一缕烟。 原先有太子这张牌,让她纵使从未得到过圣上偏宠,也自信坐稳皇后之位。可如今太子被废,姓汪的气焰越来越高涨,她每日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气。 除掉封岌这件事,变得更加迫切。 想要取封岌性命实在是太难,她以前也不是没有暗中动过手,可封岌身边看上去随从护卫不多,可每次想取他性命都失败。 不能强取只能智攻。 人都有弱点,他的母亲就是他的弱点。他的母亲…… 皇后眼中浮现厌恶。封岌的母亲纵使被人人敬重,却偏偏深居浅出,从不离开赫延王府。而那赫延王府简直铜墙铁壁。 可是她每年正月里都会去一趟善堂,这是最好的时机。 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铤而走险。她儿子的太子之位都已经没了,她再也稳不下去了。 皇后又坐了一会儿,稳了稳情绪,起身传唤宫人备车鸾。她要去看望太子。太子储君之位被废,可仍未迁出东宫。这对皇后来说,也算是一件好消息。 她会倾尽全力将自己的儿子送上龙椅,不择手段。 封岌一行人刚到青柳县,善堂的人知道老夫人今日会过来,早已派人在前街遥望等候,待封岌一行人的两辆马车到善堂前,善堂门前已经等了很多人。 王良骥一瘸一拐地迎上来,他长得虎背熊腰还有一张凶狠的脸。可是此刻他横肉生怖的面庞堆出浓烈笑容来,毕恭毕敬地朝封岌行军礼:“将军!” 封岌还坐在马车里,他瞥了一眼王良骥的腿,一边下车一边问:“腿伤如何了?” “就那样。”王良骥憨憨地笑着。 他的断腿能接上已经是幸运,跛脚是一辈子的事,好不了,他也不奢求了。 封岌转身朝后面的马车去。寒酥已经从马车里下来,正候在一旁等老夫人下车。 穗娘扶着老夫人下来,老夫人打量着眼前的善堂,目光又在围在门口的人群里扫了一圈。 王良骥吆喝着门口的人让开路,毕恭毕敬地将封岌一行人请进去。 寒酥跟在老夫人身边往里走,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人。大多是小孩子,还有一些身上有各种伤的男人。 一个男人身子只剩了半截,从大腿处锯了双腿,他双手撑着往前“走”,他没凑到前面来,只“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往这边望着。 昨天下午突然变天,今天很冷,可是很多房间的窗户都开着。隐约可见有人在窗内朝外探头探脑。这些……是不能出门的人。 寒酥突然被撞了一下,她收回视线垂眼看过去,一个独臂小女孩摔倒在她身边,她用一条胳膊支撑着想要爬起来,同时亮着一双眼睛急忙赔礼:“我、我不是故意的……” 人太多了,失了一条手臂让她平衡很差,一不小心被挤倒了。 寒酥赶忙将她扶起来,对她微笑着摇头,柔声问:“摔疼了没有?” 小姑娘这才松了口气,也跟着笑起来,摇头说:“不疼,一点也不疼,我不怕疼的!” 住在善堂的人都是些苦难人,每年老夫人过来时,他们都会发自内心地感恩相迎。今年因为封岌也到了,他们的那份感恩中便又多了几分仰望的敬畏,一举一动也都虔诚起来。 老夫人向来对所有人都冷淡的性子,在面对善堂里的这些可怜人时,也会眉目慈爱。一群小孩子们围着她说话。小孩子们个个亮着眼睛,等着表扬一般向老夫人诉说自己这一年学了什么东西,或者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又或者将这一年的趣事讲给老夫人听。 老夫人微笑着点头听这些童言童语,她的思绪突然拉到了很多年以前生封岌那一日。 她将身上所有的首饰都塞给封旭,若不是身上的衣袍破了脏了,也想脱了塞给封旭。她求他:“求您带我们去尼姑庵。” 封旭笑她:“我的千金大小姐,这什么年代啊?兵荒马乱的,庙里的姑子饿死了一大片不说,庙都倒成土了。你以为你抱着孩子过去就能活命?去庙里了断红尘不问世事那可是盛世年头的奢贵事。” “那善堂呢?”她怀着最后的希冀。 封旭欲言又止,不忍将话说得太残忍。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喃声:“若以后有钱了,我要建好多善堂。” 封旭歪着头看她,呲牙笑了笑,点头说:“行,到时候我给你打下手,帮你垒墙施粥?” 寒酥跟着穗娘和善堂里的几个伙计从车上搬了糖果点心,分给善堂里的小孩子。她又看见了那个刚刚撞到她的小姑娘,寒酥将一包糖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