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能嫁给皇子是高嫁,是天大的福分。表姐不愿,若我能侥幸得了这姻缘,自然感激不尽。” “你疯了?”程元颂心头一紧,“你来京日短,不知道五皇子是什么样的人。” “略有耳闻。”寒酥微顿,“他是皇子。” 程元颂皱眉,盯着寒酥。他不理解。 寒酥却自嘲地笑了。 能安稳出嫁本就是她所愿。可她进宫前并不知是五皇子。 她毫无预警被召见,五皇子的目光太明显。事到如今她哭闹不愿有用吗?已经迟了,只会将事情推到更坏,甚至成为他后宅众小妾中的一员。 还不如体面答应。 如果破局的方式只有去求封岌,寒酥一万个不愿意,她只想将过去那段彻底割舍。何况在她看来这婚事没那么差。 “五皇子绝非良人。”程元颂再劝。 寒酥眉眼间挂着得体浅笑,沉默着不接话。 什么才算良人?这世间又有多少幸运人能得一良人? 嫁给谁都一样。不将他放在心上,自然就不会在意他后宅有多少小妾。 嫁过去处境不会太好,可她现在处境也不好。 总归是明媒正娶,也算有个皇子妻的身份,也能给妹妹更多的照拂。两个妻子早亡让五皇子名声不好,可那两任妻的死事出有因,寒酥不觉得自己也会早亡。她谨慎小心些,活得长些就是赚。而且帮了外祖家,日后对笙笙也好些。 更何况,也能结束眼下她身在赫延王府的尴尬。 寒酥的视线越过程元颂,越过了热闹的人群,望向远处的封岌。 封岌似有所感,远远望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隔着繁华相遇相融。 愿君葳蕤繁祉延彼遐龄。 寒酥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离宫的路上,程元颂帮寒酥向母亲递了话。程家大夫人大喜。她原本还在犯愁怎么威逼利诱,没想到寒酥居然这么痛快答应下来。 她的脸上浮现由衷的笑意。 “今日天晚了,就别回赫延王府了。”程家大夫人拍着寒酥的手背,眉眼间喜色难掩。 “好。”寒酥答应。 回到程家。就连之前不苟言笑的外祖父也对寒酥缓了脸色。 程望舒心里空落落的,她望向哥哥,却见哥哥正望着寒酥皱眉。 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程静荷得了消息,外衣也不肯穿,急匆匆跑过来,她白着脸恼声:“我不同意!” 望着出现在门口的程静荷,寒酥一阵恍惚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程家和寒家还未决裂,她时常来程家做客。表哥那时候总是欺负她,表姐提起一脚把程元颂踢开…… 寒酥浅浅笑着:“好久不见姐姐,病可好了?” 程静荷望了寒酥一眼,眼里立刻蓄了泪。 她怒气冲冲地嚷嚷:“我不想嫁,不是让你们找个人代我去受罪的!” 程家大夫人哎呦了一声,赶忙来劝。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婚事对寒酥也是好事。 屋子里眼看吵闹起来,乱糟糟一片。后来程静荷又哭闹起来,屋子里更乱了。 寒酥轻声开口:“表姐,人和人的所求本就不一样。” 连她也来劝程静荷。 程静荷望向她,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就这样闹到快子时,实在太晚了,才各回住处。程家大夫人暂时放开女儿,对寒酥一张笑脸:“累了一天,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寒酥福了福身,离开仍旧闹着的厅堂。 丫鬟给她领路,往她母亲生前的闺房旧屋去。她迈过杂草丛生的小院时,心里想着的是她还有孝在身,不知婚事能不能等到她孝期结束。 今日折腾一天确实累了,舅母的侍女离开之后,寒酥也没让翠微忙碌,让她也早早自去歇着。 她脱下染了寒气的银色棉斗篷,踮脚挂在黄梨木衣架上,然后转身往里屋去。冬日时,穿得再多也难挡寒气。她身上有些凉,想早些躺下暖一暖身。 她一边微微偏着头去摘云鬓上的珍珠步摇,一边绕过双鹊落地屏往里走。 挽起的云鬓如瀑散落下来的那一刻,她的脚步生生顿住。里屋没掌灯,黑漆漆一片,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床边。 即使屋子里没有光,寒酥也知道那是封岌。 寒酥微用力捏着手中的步摇,心口跟着一跳。缓了缓神,她压下慌张,低声问:“将军怎么在这里?” 一片黑暗里,她看不见封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