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一会儿你回吟艺楼,打赏倒数第二个歌姬。” 长舟应声之时,心里却疑惑。 ——他家将军居然会打赏歌姬了?可是哪有这样人都走了,又派人回去打赏的? 这一晚,寒酥又陷在梦魇里。 梦里是缠缠秋雨淋着的帐中,她半裸坐在封岌怀里,他一手握着一卷兵书,一手搭在她腰侧,指腹在她的腰身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他的手向下滑,被围在她腰间的外袍挡住,他指了指,寒酥垂眸主动解开。 画面一转,她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淫.荡”、“不要脸”、“玩物”、“贱.货”等等词句如刀一样劈头盖脸地落下来。 周围很多人冲堵上来,将她堵在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角落。她想呼救,却没有人能救她。绝望之时,她看见了父亲。 可是父亲问她:“你怎么不去死。” 寒酥大口喘着气在梦魇中醒来。好半晌,她抬手用手背擦去额上的冷汗。 唇上似乎还沾了一点糖葫芦的甜。 今晚阒无人声的昏暗街角,他伸手过来为她掖发的触觉仿佛还在耳朵尖。 寒酥不敢接受封岌的好。 那是一张温柔的网、一个诱人的牢笼。 她与他云泥之别。明媒正娶是痴人说梦,就连给他做妾都不可能。 她怕一旦接受了他的好,踏出了第一步,就彻底将自己交付,从此成为连外室都不如的影子,正如那凄凄秋雨下暗无天日的帐中。 冬夜的凉风无情地吹着窗棱,搅得人难再安眠。 寒酥起身下床,燃了灯,于灯下借着笔墨词曲,纾解心中无人可说的彷徨。 一口气写完,寒酥望着自己刚刚写就的词,脸上慢慢浮现一丝浅笑。前路也不是一片黑暗,至少已经有人要她写的词了,虽然还赚不到钱,可有人接受,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接下来的几日,封岌每日都去吟艺楼。 他以前从不来这种笙歌之地,如今日日流连不由惹得人诧异。他不仅自己去,还邀友人在吟艺楼小聚。也有那想巴结他的人在吟艺楼设雅宴相邀,封岌皆欣然往之。 有人不由暗中揣摩封岌是不是看中了哪个歌姬。吟艺楼歌姬众多,可他点名唱曲的却只是那么一两个。 都知道封岌不能成家。可不成家身边也可以有女人啊!众人猜着封岌突然频繁来吟艺楼是想那事了。巴结之人寻了美人送上,封岌却不感兴趣,唯独听曲听得认真。同席之人非富即贵,对雅事皆懂些皮毛,他们慢慢发现封岌好像真的只是对乐曲产生了浓厚兴趣,听到忧伤曲调时,也会面露悲色。 · 小年前一日下午,程家来了人,给寒酥送了套衣裙,准备给她明日进宫之用。裙子用了今岁最时兴的料子和样式,蒲英和兜兰连连夸赞。 寒酥却并不在意,带着翠微出了赫延王府。不是去青古书斋,也没有去南乔,而是寻了个茶肆,进去吃茶。 店小二将茶水送上来,寒酥却并不饮,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有吟唱的小曲传来,寒酥会听一耳,然后继续心不在焉。 “娘子,那个是不是赫延王?”翠微问。 不用翠微提醒,寒酥早已看见了人群里的封岌。他高大的身形站在人群里,也太鹤立鸡群了。 寒酥拉着翠微侧转过身,不让封岌发现。等封岌进了吟艺楼,她才转过脸。 不多时又有音律从吟艺楼传出。 这一次,寒酥却听得很认真。 期期艾艾的曲子哀婉流转,长长的一段琵琶音之后,歌姬轻柔的嗓子婉转唱吟,先从女郎孤苦飘零唱起,再转到悲怆的战事妻离子散、山河飘摇。 茶肆里的茶客早已停下了交谈,专注听着从吟艺楼飘来的唱词。 歌姬嗓音空灵,先婉转后悠扬,将整支曲子淡淡的悲怆诠释得很好。唱音罢,琵琶声也歇,那种苍茫的悲壮仍未消。 好半晌,安静的茶肆才重新恢复热闹。 “刚刚那个歌姬正是沅娘,如今吟艺楼大热的歌姬。瞧见没?吟艺楼前那一辆辆达官显贵的车马,那些贵客正在雅间里听曲儿呢。不像咱们侥幸听这么一耳朵。” “怪不得大热,这曲子听得老身颇为动容。”老夫子抚着白胡子,“这曲词头一回听,不知是哪位夫子所做?” 另一个人接话:“好像是个新人。” 老夫子抚须点头:“不错。” 寒酥慢慢弯起唇,向来疏离若云雾的面容飘上由衷的喜悦笑意。 茶肆里的议论还在继续。 “真的是新人?你如何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