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尽破晓。

骆煜安个高腿长，半边身子压在华凌祁身上，她手脚并用，好在把骆煜安拖拽到北驷院。

骆煜安神情恍惚，看见华凌祁拿着匕首在烛火上面烤，知晓她要做什么，说：“不，不是先把毒吸出来么？”

华凌祁剥了他的衣衫，才发觉，宽阔的背后被蒺藜扎出细密的血。

真是没受过苦的纨绔。

比女子的肤质还白洁细腻。

“整日厮混韵湘楼，听话本子去了吗？”华凌祁睨着他说。

骆煜安扯动嘴角，轻笑道：“你看光我，刚才的事，扯平了。”

华凌祁举着烧过的匕首，在他面前晃，歪头，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说：“侯爷还欠我一条命呢，记得知恩图报啊......”

其实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手臂、腿上都是口子，她给骆煜安清理后，便盯着自己手臂上的还流血的伤口出神。

随后撕扯襦裙简单包裹着。

她被打断筋骨，名义上靠一颗莲珠重新站起来，活下来本就不易，若如以前一般会功夫，怕是要落个欺君之罪。

天子对华家的疑虑未消，她不确定骆煜安此行是否为刻意打探。

华凌祁实在累极了，便靠着墙，看着晃悠悠的烛光沉思。

她想明白两件事。

第一，莲珠只可在境里运转帮她修复伤口。

第二.....

她看着骆煜安，他眉间紧蹙，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便是只有在境里，镜焲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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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从屋顶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又收回来，小声跟阳离说：“阳哥，主子受这般重的伤，为何不让咱们接他回府里。”

阳离抹净脸上的雨水，说：“长大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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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丕护送萧岂桓等已全身而退，回到宫中。

“贲骁营内鬼三百五十人，全部伏诛。”程丕跪在殿内，他铠甲上沾着血，正气凛然。

如今赵仁缨镇守北地，程丕便是中都的战神。

“质子呢？”萧岂桓一夜未歇，身困体乏，幽声问道。

程丕再次拱手行礼，惭愧地说：“卑职无能，未将缉拿悍羯质子！”

萧岂桓扔了桌上的奏简，怒道：“武宣候呢？”

昨夜，悍羯散部突袭，骆煜安与程丕携手与之厮杀，随后突出重围，骆煜安带着五十人将他们引开，程丕则派人分散，混淆视听，保护萧岂桓和太后等安全回宫。

程丕垂首，说：“回陛下，侯爷，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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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枝上的雀鸟“吱吱喳喳”叫着，华凌祁醒来，不见骆煜安，心道，他也太不厚道，这般拼了命救他，竟没一句道谢。

拉开门时，她便不这么想了。

骆煜安骑着他那匹四蹄染白的栗色战马，当初可是差点踢死她。

他于盛大的海棠树下，俯瞰四海。

这里并非北驷院。

华凌祁忽然觉得体内血液流动，再看手臂上的伤，完好如初。

远处望去，山峦叠翠，烟岚云岫。

寺塔于山间高低错落矗立着。

骆煜安回首，说：“境主人莫不是个和尚？！”

华凌祁走近他，昂首眯眼，道：“你身上的毒解了？”

“不碍事。”骆煜安说，“上马，带你去寺里瞧瞧。”

见华凌祁不动，又说：“自己走着也行。”

说着，他打马前行，跑出去快一里地了，又调转马头返回来，到华凌祁身边时，俯身伸手将她拉上马。

燃凰疾行狂奔，华凌祁已许久未曾体会过这般恣意洒脱。

这里不似北地的草原辽阔，不似雁栖山的风自由。

但久违的痛快，足够将她塞满。

两人来到寺前，不曾想石阶竟被水泡了一半。

池水上漂浮着许多昏黄的灯笼，于茂密的莲叶间沉沉浮浮。

石阶两侧是高峻嵬峨山石，周围长满郁郁葱葱的灌木。

外头的光透过石缝，穿过山间的薄雾照进来，但寺前依旧岑寂孤冷。

华凌祁从袖中翻出匕首，就要往掌心上划。

“没见过比你更狠的人了。”骆煜安握住她的手腕，说，“对自己下手都这般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