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家时,天色尚早,裴太太正在院子里给花剪枝。 “怎么两兄妹一起回来?”知道他们来了,裴太太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手下的动作。半晌听不到回答,裴太太自顾自道:“是不是两兄妹都斗不过柏家那个臭小子?” 裴正不语。 裴棠上前一步,帮她扶住一枝带刺的蔷薇,好让她修剪旁边枯了半截的花枝,“您都知道了?” 裴太太手下的动作不停,“喀嚓”“喀嚓”几下剪下多余的花枝,抬手拍了一下裴棠的手背示意她放手,“所以接下来你们两兄妹打算怎么收场?” 这个问题,裴棠不敢轻易回答,小心翼翼地松开花枝后,便退到了一旁。 “原本就不过是柏杨的一厢情愿。”裴正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站在裴棠这边。 闻言,向来端庄的裴太太把剪刀一扔,目光似刀地看着裴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如果没有张怀义横插一脚,在你心里柏杨是不是可以给裴棠幸福的人?” 裴正没有说话。 “当初,我就提了一下,该给裴棠找一门亲事了,你就心照不宣地就安排了柏杨与裴棠的见面。在你心里,柏家与裴家势均力敌,柏杨又从小与你长大,学历人品相貌样样出众,所以你很放心把裴棠交给他。”说到这里,裴太太冷笑了一下,“你哪里想得到,裴棠非但不领你的情,还自作主张跟别人在一起,还瞒着你。” 裴太太的话字字如刀扎在裴棠的心上,她的语气仿佛自己就是一个不识好歹的被收养的流浪狗,主人家给她觅得好窝,她却还要挑三拣四。 这样窒息的、没有丝毫退避的局面,让裴棠难受地闭了闭眼,她艰难地辩解道:“对不起,是我让大哥为难了,但相亲时我真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 “妈,裴棠不是您的私有物品,她有选择的权利。”看到裴棠脸色惨白,裴正忍不住站出来为她说话。 裴太太冷冷地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两人,语气依旧冰冷,“她当然有选择的权利,但是当初去相亲的时候不满意为何不说?还与柏杨一起欺上瞒下,结果呢?她那点可怜的智商根本不够柏杨耍的,这会骑虎难下,又跑来告诉我们她与柏杨之间不过是一场玩笑,企图丢下一堆烂摊子让你去收拾。” 裴太太喘了一口气,继续道:“以为我们家是普通人家吗?说悔婚就悔婚?柏家的那个小子,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今天他可以笑如春风地让你们坐如针毡,明天他也可以横眉冷对地与裴家翻脸,你以为白朝宗那个儿子奴不会因为儿子跟裴氏作对?” 裴棠想过问题的严重性,但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她内疚得说不出话来。如果因为她害裴氏集团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死一万次都不够。 “如果因为这件事,柏氏与与裴氏对上了,那也是因为我没有问过裴棠意见而贸然牵线惹出的祸患,我一力承担便是。”裴正顿了一下,继续道:“况且,我们裴氏也没有弱到这个份上,对付一个柏氏还是绰绰有余的。” 裴太太大概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会如此维护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很好,既然你如此袒护她,那我无话可说。”裴太太突然转向裴棠,“为了张怀义你一意孤行执意挑起裴家与柏家的争端,那么我问你,张怀义对你是否如你一般的坚定?” 裴太太的问话,让裴棠愣住了,她可以很坚定地说她是爱张怀义的,但是张怀义对她……她忽然不敢很肯定地说他对她亦如她对他那样坚定。 看出裴棠的迟疑,裴太太讽刺地笑了起来,“张怀义那样的人,身边什么样的倾城绝色没有?裴棠你好好掂量一下你自己,你觉得他对你会是真心的吗?即便此刻是真的,以后呢?” “我对她当然是真心的!” 这熟悉的声音! 裴棠循声看去,张怀义正从大门朝她缓缓走近,一身黑色西服,更加凸显了他的冷淡矜贵,裴棠眼眶一热,眼看就要落下泪来,她扭过头迅速擦掉了。 一直在客厅的裴若此刻也跑了出来,不嫌热闹地笑着说:“刚刚门禁视频响了,我看里面这个人特别像棠姐的老板,于是我就放他进来了,没想到还真是呢。真佩服我的眼力,门禁视频里这么不清晰我也一眼认出来了。” 裴太太回过神来,横了裴若一眼,“你的论文写完了?” “……我马上去写。”裴若知道这是母亲大人要发飙的前兆,哀嚎一声,一溜烟跑进了房间,偷偷拉开窗帘一角观察者外面的一切。 这是裴太太第一次见张怀义,他身上有一股逼人的气势,单单是站在院子里,她就感觉到了迫人的压力。裴太太收敛了此前的咄咄逼人,冷淡道:“没想到,这么大老远的,张总会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