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姜琬从小受到的白眼比这严重多了,又念及这位父亲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拿自己撒气,姜琬也懒得计较,抬步就准备走,阮少宁却再度开口。 “父亲,她是我的客人。” 姜琬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可阮谊已经听了进去,“你还要怎么样?!” “如果父亲赶她走,儿子愿意和她一起出去。” 阮谊又随手拿起一个茶盏,抬手想砸过去。 阮少宁严阵以待,却是把自己暴露在茶盏之下,把姜琬守护得严严实实。 等了良久,阮谊起伏的胸口沉静下去,他慢慢把手里的杯盏搁在桌上,脸现疲态,“你们走吧。” 阮少宁怔怔。 “少年意气,其势如云,我老了,挡不了。”阮谊背转过身去,“你母亲身体不好,你心里应该有数,时不时回来瞧瞧,往后的路,你自己走。” 阮少宁还有些不信,从床榻上下来,穿上外衫,对阮谊长揖,“父亲,儿子记得,也请父亲转告母亲,儿子此番出门会另闯出一片天地,请母亲放心养病,儿子会常回来侍奉膝下。” 阮谊不做声,阮少宁又跪下磕了三个头,拿着一早收拾好、却被藏在木箱中的行囊拉开了门。 他回头说:“阿琬,走吧。” 姜琬对着阮谊行了一礼,跟在后面出去。 天光正好,明晃晃的暖阳照在阮少宁身上,他回头看了一眼,父亲正坐在桌边的阴影中,根本看不清神色。 偏偏那鬓角的斑白十分清晰,阮少宁心头一酸,终是回过头,带着姜琬往外走。 出了阮家的大门,阮少宁长长地舒一口气,又低眉一笑,“没想到真的离开这个家,心里也不是十分痛快。阿琬,你当真不跟我一起走么?” 姜琬摇摇头,小声说:“走不了,我还有应承旁人的事儿。” 阮少宁温文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那我走了。” 姜琬心里也有些不舍,可若真同他一起离去,除了说不清,更像是应承了什么,便只能低头,软软地道:“那你保重,将来不知在哪里相见,只盼望你得偿所愿。” 阮少宁摆了摆手,“早晚还会回青州的,你就当我又出去游学了。”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是再一次摆手,转身走进夕阳里。 姜琬目送他离去,一回身,看见一片衣角从阮府门内闪过。 * 从阮家一路回到自己家,姜琬下了马车,脸上还带着丝丝怅惘,谁知由不得她沉浸在情绪中,棠绣的声音惶恐又凄凉,“姑娘,姑娘。” 藏锋按着她,不让接近,“姑娘,这丫头在门口等了很久,说有要事同姑娘说,奴婢瞧她状若疯癫,不敢允她靠近。” 姜琬颔首,止步问:“怎么了?” 棠绣的嗓子都喊劈了,“梨雪,梨雪真的死了!” 姜琬有些错愕。 闹出了人命? 棠绣还在述说她的见闻,“梨雪被关了几天,放出来的时候人就已经不大好了,走路都打摆子,可凝雨姑娘还是点着名儿让她去伺候,梨雪如果不去,凝雨姑娘就会喊人牙子来将她发卖了。就这么又扛了三天,梨雪奉茶的时候晕了过去,把茶水溅了凝雨姑娘一身,凝雨姑娘说她什么都办不好,扣了三个月月钱,打发她下去了。” “就是从这日开始,梨雪一时清醒、一时昏迷,奴婢偷摸去照顾她,每每还没有呆多久,就被凝雨姑娘喊走做活儿,没人请郎中,也没人送点药来,梨雪就那么硬熬着,瘦成了一把骨头。” “她临终前喊了姑娘来着,她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姑娘,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原谅她。” 姜琬立时接话,“原谅了。” “姑娘……” “人死如灯灭,不论过往有什么龃龉,尽皆散了,你回去后帮我给梨雪上柱香,也把我这话告诉她知道。” 棠绣狠狠地点了点头,“奴婢会的。” 姜琬默然一会儿,棠绣也默然,最终还是姜琬开口道:“那我先进去了。” “姑娘。”棠绣有些着急,跪在地上磕头,“姑娘请听奴婢一言,奴婢知道自己和梨雪都欠着姑娘,但那地方真的不是人呆的,奴婢想……想回来跟着姑娘。” 饶是藏岳一贯不置喙主家决定,此刻也忍不住提醒一声,“姑娘别太心软了,这种人有一就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