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接近一点,黎各很快要来接人。安娜同赫斯塔一起穿过她来时的几个展馆。 安娜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自己最得意的几件藏品,赫斯塔意兴阑珊地听着,她怀里抱着七本从安娜书房里借来的读本,被零推着向前。 “你困得不行了,是吗?”安娜突然问。 “……有点,”赫斯塔勉强打起精神,“可能上午的谈话密度对我来说太高了,我需要休息。” “你应该主动告诉我,这样我可以挑另一个时间来告诉你这些东西有多么难得。” “我只是累……”赫斯塔颦眉,“又不是没听你在说什么。” “真的吗,你能不能复述一遍这把匕首的来历,毕竟我刚刚才和你讲过。” “……” 赫斯塔望着眼前泛着青光的刀刃,表情微妙。 “你真该好好学学怎么撒谎。”安娜欣赏着赫斯塔窘迫的脸,“这种时候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就好了,不要主动往刀口上撞。” 赫斯塔一言不发,慢慢靠在了椅背上。 “它来自南周,大约是周朝建熙年间的东西,这把匕首做工非常精细,柄刃之间有琉璃纹,柄底镶有绿松石,这种设计在当时的平京一带非常流行,不过最终考古学家们却是在北十四区的雪原、一座古老的家族墓里将它发掘出来。据说人们第一次将匕首拔出黑漆木鞘时,刀身上竟没有锈痕。” “听起来这种东西应该待在十四区的博物馆……为什么在你这儿。” “好问题,”安娜轻声道,“因为在大断电时代,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博物馆都被不同程度地洗劫过。” “……我以为一般这种文物都应该在事后交还当地博物馆,而不是占为己有。” “没人能把它占为己有,它只是经过我。” 门铃响起,零跑向门口,询问来者是谁,黎各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安娜看了眼表,“你的朋友很准时。” “……谢谢你这几个小时的招待,我学到了很多。” “不客气。” 赫斯塔看了看怀里的书,“你平时都会待在你的书房里吗?” “不一定,也可能会去甲板上转转,看我心情。”安娜笑着道,“如果你想找我,给我留字条,顺着房间门往下塞进来就行,我们住同一个套间,很方便的。” “好的。” “等等,简,我有个问题很好奇……” “我不一定能回答得了,”赫斯塔轻声道,“什么?” “迪特里希在剧场被发现那晚,你和你的伙伴曾经在罗伯演讲时大笑——当时你们是在笑什么?” 赫斯塔陷入沉思,她回忆良久,终于回想起安娜描述的那个时刻。 “哦,你说那个时候……”她脸上又浮现起嘲讽的笑意,“以前我在预备役基地的时候认识过一个人……” “你的朋友?” “想多了,”赫斯塔低声道,“我不知道他此前有没有听过荆棘僧侣或是罗博格里耶的名字,但他和这些人完全是天生一对。我们猜测,如果他此刻也在这艘船上,肯定会冲上台抱着罗伯抱头痛哭,说不定比父子相认还感人。” 门在这时打开了,黎各正要进入,却被零挡在了门口。 “简!”黎各朝着赫斯塔挥手,“我来接你了。” 赫斯塔自己推着轮椅往前移动了几步,又回过头,“那,我走了。” 安娜绽开一个微笑。 …… “怎么样,安娜那里好玩吗?” “嗯……挺出乎意料的。” “让我看看你都借了什么书。” 电梯里,黎各拿起几本被赫斯塔抱在怀里的书册,它们无一例外地用牛皮纸包着封面,只在书脊上写着书名。 “《雄性苏醒》《性别谎言》《父辈的荣光》……你这看的都是什么东西,这些书都是安娜给你的吗?” “是我向她借的。” 黎各顿时警惕起来,“……这个安娜是什么人,我看千叶那么信任她就没太在意,她不会是拉你过去传教的吧?” 赫斯塔笑起来,“应该不是,等回了房间我再和你细说……上午都还好吗?” “我不太清楚,我也刚醒。”黎各皱着眉头,“这会儿已经没有信号了,我醒的时候司雷不在房间,座机电话也没有语音留言。” 电梯门打开,两人回到客舱甲板,过道上没有任何人,四下一片寂静。 “……那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