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捡起被唐格拉尔跌落在地的汽灯,原本已几近熄灭的火苗又再一次变得明亮。 在颤栗中,唐格拉尔看着赫斯塔提灯走向舞池另一端的壁炉,当那盏灯被放去墙角,借着微弱的灯火,唐格拉尔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他们被砍下的头颅正缓慢腐烂。 他听见远处的赫斯塔哼唱着曲调诡异的歌谣,她弯下腰, 提着死者的头发,重新调整头颅们的位置。 “把你放在谁旁边呢?”赫斯塔的哼唱骤停,她回过头,“你更想贴着里希、霍夫曼、还是施密特?” 唐格拉尔发出了痛苦的悲鸣:往昔他们曾在此一同享乐,而今这里将成为他们共同的棺椁。 “对不起……” 唐格拉尔喘息着着起身,爬向赫斯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畜牲, 我真该死……求……求求您……” “确实。”赫斯塔笑着道,“不过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给你寄照片,而是直接把你带到了这里吗?” 望着赫斯塔温和的笑脸,唐格拉尔恍惚了片刻,他张嘴仰头,半晌才颤颤巍巍地开口:“您……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赫斯塔听得当场发笑,这神情击碎了唐格拉尔最后的一点幻想,但赫斯塔笑得这样厉害,唐格拉尔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在理智的崩溃之下,他无法抑制自己扭曲的笑声,也无法抑制此刻的眼泪。 “你真是傻得可爱,子爵,”赫斯塔低下头,望着唐格拉尔,“我没有给你寄预告,单纯是因为我发现自己之前的设计,用在你身上完全不贴切。 “当初把我妈妈偷运进宜居地的,是霍夫曼。他不仅全程参与了你们的仪式, 在一切结束之后, 为了多吃一笔钱,又把人转卖给了费尔南。所以我剪掉了他的手指,打碎了他的牙,斩断了他的手脚。 “里希,我额外挖了他的眼睛,如果不是他垂涎异族的美色,费尔南就不会一直在荒原寻找红发的赫斯塔族女人。 “施密特,他没有参加过你们的仪式,他可以说是在这件事里参与最少的人,不过他的死法是我最喜欢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在你们仪式的第三天,曾经有一个女人跑出了罗昂宫,刚出门,就撞见了一身警服的施密特……你还记得这件事吗?不会不记得了吧?” 唐格拉尔跪在地上,眼神呆滞。 “不记得了也情有可原,因为施密特把人带回去的时候,是霍夫曼接手的,他对此印象颇深呢。”赫斯塔轻声说,“上上个月,我第一次抓到施密特的时候问过他,‘眼睁睁看着那些本该保护你的水银针弃你而去, 是什么感觉?’,他一听,就懂了。” “至于你,子爵。”赫斯塔俯瞰着他,“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意识到我准备的那些照片不合时宜……” 唐格拉尔的喉管里发出尖锐的呜鸣,他止不住地摇头。 再思考逃与不逃已经没有意义,他的脑子一片混沌,只知道紧紧抱着赫斯塔的小腿,完全不敢松开。 刺杀者冰冷的手卡住了他的后颈,那只强而有力的手迫使他不得不再次抬头—— “我应当,先拔了你的舌头。” …… 次日清晨。 子爵不再出现的庄园依旧如往常一般运转,只是氛围比起从前更加冷清。 司雷早早起床,她和斯黛拉约好今天早晨再次碰面。她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维克多利娅?” “早啊,司雷警官。” “……你不是说最近都不出现吗?”司雷快步走下楼梯,“怎么——” “之前不出现是因为有不出现的理由,现在出现,则是因为情况变了。”维克多利娅一本正经地回答,“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斯黛拉找我面谈。” “难怪昨晚我来的时候不见你人,”维克多利娅将一张对折的白纸推向司雷,“这个你看过了吗?” 司雷上前,展开纸张——这时一封手写信的复印件。 司雷一目十行地读完全信,它显然是唐格拉尔的手书,这封信写于夜莺自杀、罗杰确定失踪的当晚,唐格拉尔在信中仔细向管家交待了他在第三区的几桩要紧生意,并留下了数个紧急联系人的电话与地址。 信件末尾,唐格拉尔用似是而非的口吻提到最近他会有一次计划中的出逃,他知道到时管家一定会来帮他整理文件,所以留信在此,他没有死,等到一切风平浪静,他会再回来。 “这是……” “听特里莎说你昨天好像有点失落,我想着应该把这个拿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