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内心深处,仍然有一丝侥幸心理,认为一切通知都只是玩笑的男人,不声不响间,眼泪横流。
落满了脸的泪水,和不受控制从鼻腔滑落的鼻涕,让本来还算健气,有些许美感的男人,瞬间邋遢到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
他嗓音嘶哑,说话的速度慢到不可思议,语气也无法再继续坚定下去:“你骗我……”
疼痛不被关注,身上逐渐出现的青紫色,更是丝毫无法引起男人的注意力。
男人就只是无力地重复着:“你骗我……”
“……洛伊怎么可能会死?”
记忆中的妻子,美丽漂亮,金色的头发比日光还要耀眼,青金色的眼眸,就像是阳光下一望无际的草原。
她善良,美好,不曾因为他是佣兵,是那种只要给钱,就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的身份而感到不耻。
她也不止一次地告诉他:“别人怎么看待你的职业,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想法。你想要在佣兵的路上走下去,那我需要做的,从始至终就只是去支持你。”
她的笑容没有那种甜美到让人心坎都发腻的滋味,有的就只是如同清风划过的温和平静。
所以怎么可能呢?
这么多人,这个世道上那么多人。斯黎清城好几十万人口,怎么就死了一个她……
“你骗我,我不信……我不信!”
“洛伊明明跟我讲过,等她回来的时候,要好好给我庆祝我的佣兵阶层提升。我们还商量好了,等拿到提升后的奖励佣金,就在萨迪拿城的郊区买一栋小房子,我们好一起生活在那种能看见森林,又不会远离人群的地方……”
“你肯定……是在骗我……”
原本还在殴打男人的人停下了动作,他红肿不堪的眼睛里,怒火仍在燃烧,却犹如即将熄灭般虚浮无力。
“骗你?!你有什么资格值得我去骗你的,你这种身份!你这种臭虫!在我看来,连我身份最低的侍从都比不上,又怎么知道让我去骗你!”
“都怪你!都是你这种无能蠢货的错!”情绪的宣泄之言接连不断,眼睛红肿的男人控制不住的哭嚎了起来,诉说着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如果。
“如果你和洛伊一起回来,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像你这种愚蠢不堪的白痴,能得到克勒斯家族的女孩,是你八辈子都赶不来的荣幸,凭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和她一起回来啊?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如果你和她一起回来,就算是面对八级妖兽,洛伊也一定会有得到支援的机会……”
“去死……你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啊!”极尽的恶劣之言脱口而出,冰凉的手不断捶打着外来者,失去亲人的痛苦,让一切恶意,好似都能得以谅解。
而被殴打到嘴角都渗出了血的男人,最终也只是一声不吭地承受了。
他觉得他说得对。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为什么要留他一个人活在这样的世界。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透顶!
男人不受控制地干呕,血液顺着喉咙流出,刺痛到几乎无法发声的喉咙里,仍艰难地泄露出了几个字:“让我、进去。”
“凭什么!凭什么啊!你这个小偷,偷走了我的姐姐!没有保护好我的珍宝,却还要让她那样凄惨痛苦的死去……”
凭什么呢?
男人自己也不知道。
一切都好似放慢,吵闹到让人反感的嘈杂声线中,出现了清脆的“咚”的一声。
那是膝盖和硬石板地面接触的声音。
男人讲不清楚一定要进去的理由,也说不明白究竟是想要看到什么画面,他就像是可怜的小丑,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抛下一切,去实现对自身而言不知有何意义之举。
“求你,求你让我看看她……求你了。”
男人突然疯了似的用力磕着脑袋。
而堵在庄园门口的那人,最终也只是用力地抹着眼泪,错开了身位。
庄园内部,摆放着众多男人只在佣兵联盟公会内部的珍惜植物手册上,看见过的白色花朵。
它们挤挤挨挨,散发着与女人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辙的味道,纯洁无瑕地包围着躺在花朵中间的女人。
信仰光明神的人认为,死者死后的身体,不应进行任何装饰性的涂抹。
而是应该保持原样。
因为只有这样,死去之人才能在光明神的庇佑之下,于下一世中,继续沐浴着光明神的荣光。
信仰之下,倒映在男人瞳孔深处的,是女人支离破碎的身体。
猛兽的爪痕,断裂的躯壳,众多清香花朵都无法掩盖的粗暴血腥,以及那失去了美感,只剩扭曲的脸。
若说这一切,只是将男人逼得快要发疯,那向下移去目光后,看见之物,才是真正使他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