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铳端好,闭目瞄准了一会,一声令下,先后砰砰巨响之中,这些敢先队的动作都是猛然顿住,接着,不论是崩溃的、作战的还是逃走的,全都扑跌在地,一团团血色洇开,也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心里想道,“瞧着队伍那么老长,怕不是有千多人,这千多人还有火铳、火砲,别说我们小小会稽县了,就是武林,能抵挡得住么?这些书生,仗着自己考过了科举,在京城后方指指点点,难题全都压到我们和买活军接壤的地方来,现在死了真是活该!”
他本来见到这些人如此轻易死去,心底产生的一点怜悯,顷刻间门也就消散无踪了,侧身一瞥,见到一个白面书生也正探查城外那些人的死伤情况,忙上前拱手道,“陈公,幸不辱命!该死的人一个都没有活着放跑!您看接下来——”
这陈公公,正是京里出来,押送这行充军死囚的阉党,他的任务也很简单,那就是确保这群人全都死得其所,死在抗击买活军的第一线,不能被他们逃脱了。至于别的,倒不怎么过问,闻言只淡淡道,“你们地方官自决便可,不用来问我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自顾自记录了起来,张师爷得了他这句话,先是定了定心,后来突然回过味来,暗道,“我紧张什么!老子已经要投降了,很快就是买活军的活死人了!他妈的,死阉人,差点被他唬过去了,难怪他不敢指手画脚!”
想明白这点,他便不再犹豫,清了清嗓子,回身又走到内城方向,拿着大喇叭道,“诸位,买军势大,这些抗买义士已经全数身亡了,我们会稽县地小,怎能和敌军血战?依我看,大家不如降了吧!”
众百姓听说刚才那帮人都死了,无不是拍手称快,半点怜悯之情都没有——这就要多得张师爷在潘县令的授意下,到处去散播言论,分析京城官僚的险恶用心了。一听说京城那边的意思,是宁可把江南打得一个活人不见,也要死守江南,这些百姓对敢先队就是极度的敌视,开玩笑,说话的是你,死的可是我们!
此时听了张师爷的话,也都是高声笑道,“早该如此了!”
“就是!大家不都是华夏人么!买活军入城,又不会杀人放火的,也不曾横征暴敛,刮地三尺,还不发劳役!又有粮食吃!衣物也廉宜!”
“就是,就是,他们还免费教大家识字哩!”
哪怕是有些忧虑的人家,此时也逐渐换出了笑容,甚至不需要张师爷进一步说服,便赞成投降了:本身来说,如果两个政权统治的质量差不多,另一个政权拿下城池之后,也不烧杀掳掠,只是正常统治的话,百姓反抗的意志就会很低落,巴不得谁来了就给谁统治,只要不横征暴敛,日子还能一样过的话,很少人愿意去搏命守城的。
大部分守城战只是因为侵略者绝不会这么宽松地对待敌方百姓,被他们进城后,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百姓们这才死咬着抵抗到底,怎么都是死,在死之前咬也要把敌人咬下一口肉来罢了。但买活军这样的情况,又如何能相提并论呢?他们的名声早已传扬出去了,绝大多数人都深信这一点——买活军来了以后,他们的日子肯定比敏朝统治时过得还要好呢!
“师爷快去献城吧!”
不少人已经七嘴八舌地催促起来了,又有些住在城门附近的百姓一拍脑门子,“我去烧点汤!买活军的兵爷们不饮生水的,从上虞那边过来,怎么也走了半日的路,当是渴了!”
“老张,你那浴室今日可要开张了!”
“还真是!赚点赏钱也好!”
“我得赶紧买点菜去,买活军进城一般都要禁闭出入,一两日方才解禁的,家里没菜吃,小孩子要叫的!”
“是的,是的,你这话有理,我也去!”
“不知道我们家十三郎在不在里头,你还不晓得吧,我四哥家的十三,好有本事,前几年到买活军那里做工,还被选去当兵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少人跑走了,又有许多人听说要投降献城,也跑出来看热闹,张师爷忙命卫所兵都出来,在城门内排开拒马,把百姓们挡住了,少不得呵斥几句,让他们别被马踩着了,自己又去县衙报信,从侧门匆匆进了后堂,喘息道,“东翁,事情已办妥了,快去迎接王……呃……青……呃……买活军吧!”
乍然间门要把买活军叫成王师,他还有些别扭,但此刻也不能再叫青头贼了,张师爷有点子张口结舌的意思,潘县令却很稳重,迎着他的眼神又问了一句,“都办妥了?”
张师爷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办妥了,陈公公已经出城去点算人头了!之后估计会从城外直接上武林去!”
这都是之前说好的,陈公公和他那些护卫的任务就是确保名册上所有人都战死,留头复命,不能私下处死,也不能私纵人犯,一定要保证他们死在买活军手中,之后他们也默认了城池向买活军投降,因此就不入城了,会顺着官道直接去下一个城镇。把所有的反抗者都集结起来,逼迫他们出城正面和买活军作战,把会稽城这里的戏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