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以此做出决策。沈曼君对此已经很习惯了,她连忙欠了欠身,伸手徐徐地把短发挽到耳后,思忖了片刻,开口说,“转胎丸这个东西既然是有危害的,那么以人情来说,反对它自然没什么不对——如果是假的,它会让孕妇白白地损失钱财,如果是真的,按您的说法,也不能真的转胎,反而会让孩子不男不女,甚至又男又女,这对孩子来说,是极大的伤害,没有丝毫的积极作用,予以禁绝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因此严酷地处置父母,甚至在本心上要给予双方绝育,这样的想法……若是在敏朝,那小人以为法理上是站不住脚的,至少无法说理。但在我们买地,从法理来说似乎也并无不可。” 是了,这就是答案了,谢双瑶点了点头,她预料到了沈曼君的回答。“因为在法理来说,买地的所有活死人,和我都是主仆关系,所以我有权利对他们的子女做出干涉,但在敏朝,皇帝和衙门是天下大宗,在这件事上并不能越俎代庖去干涉父母安排,甚至是残害自己的子女,是吗?” 沈曼君点了点头,她若有所思地望着谢双瑶,似乎看穿了她心中的烦恼,不过,回答得却很简单,“您说得是,在敏朝,有不孝之罪而无不慈之罪,服用转胎丸,份属不慈,但是,在法律上来说无法治罪。若是强行要增设条例处置,当然也不是不行,但法理上站不住脚,多数只是会严惩贩卖转胎丸者,对于服用转胎丸的父母,除了训斥以外,很难有任何处置。” 这就是谢双瑶要把所有活死人都收为奴仆的原因了,只有主仆关系,可以越过封建社会牢不可破的孝逻辑——只有深深浸淫在这种孝逻辑的社会中,才能感受到它的强大和自洽,这种权力链条的建构,绝非是所有人都一味向上孝顺那么简单,它是有明确的游戏规则在内的: 在一个家庭中,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扮演的角色:家长对于自己的所有子女都有绝对的权威,命令是不可违逆的,但是,他同样也要扮演好公平慈爱的角色,而且允许他的孩子对自己的孩子,也拥有如此至高无上的权威。家长对儿子的权力是绝对的,对孙子的权力便是间接的,他可以肆意地辱骂儿子,但不能阻止儿子处置自己的儿子,因为他的权力正来自于这种底层逻辑: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儿女有绝对的权力。儿女,便是很多父母所天然拥有的第一个奴隶。 就以《红楼梦》举例,贾母作为至高无上的老祖宗,为何不能直接安排贾宝玉的婚事,只能旁敲侧击,表达自己对第一候选人薛宝钗的不满呢,乃至贾迎春的命运为何阖家人都无法阻止,贾母也不能开口?便是因为只有父母对于孩子拥有绝对的占有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俗语背后隐藏的逻辑,其实就是‘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君父臣子,君正为父,臣正为子,一个封建王朝的皇帝,也无法在这一套逻辑链内部,找到‘服转胎丸罪’的法理支持! 谢双瑶在没有穿越以前,读《红楼梦》时,对于一些剧情是感到迷惑的,甚至因此还往权力斗争的方向去解读贾宝玉婚事中,贾母的弱势,但是,她穿越之后,很快就意识到,这只是因为她所处的社会,和数百年前实在是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常识有了极大的扭转,只要一旦回到了古代社会,感受到了人们行事中不言自明的底层逻辑,就会明白,贾母之所以对于孙辈的婚姻保持沉默,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她也必须维护这种传统的纲常,否则,谁会因为纲常来尊重她呢?在老祖宗的权威面前,纲常也依然是牢不可破的铁律。 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只能用买活制度来作为买活军的基石,在买活以前,活死人的法律地位就是谢双瑶的私奴,他们当然可以拥有一些权利——但这是谢双瑶高兴给予的,谢双瑶只要一个不高兴,就把它们全部收回,活死人们也不能说什么。 用落后来对抗落后,用魔法来对抗魔法,在很多时候,这个做法是非常非常有用的,尤其是在突破孝逻辑的时候,这种逻辑可以省去大量的说服工作,甚至极大的缩短培养合格吏目的时间。因为对谢双瑶的政策,吏目也不需要理解,他们去执行就好了。如果谢双瑶把所有人都当做平等的公民看待,所有的吏目都必须是和她志同道合的人,认同人是自由的个体……那现在合格的吏目可能都不会超过一百,在这方面,要让百姓们接受‘你不因为你生了你的孩子就对它享有绝对的权力’,就好像让他们接受‘水是黑色的’一样困难,孝逻辑就像是水的颜色一样,完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主仆逻辑太好用了,无法放弃,但在主仆逻辑下根本无法进行公民权利教育,百姓根本无法意识到自己与生俱来有什么权利,又怎么会反感恐怖主义?谢双瑶谈到这里,已经意识到对恐怖主义的科普只能放弃了,目前只能从另一个角度去提起百姓对于‘真老母教’的警觉。她揉着太阳穴,多少有些挫败的感觉,但还是很快地做了决策,“这样吧,文章里放弃对恐怖主义的介绍,从这个角度来阐述——真老母教不敬六姐,污蔑六姐是灭世魔星,所以对于真老母教的信徒,要格外的警惕,一旦遇到传教者要积极举报。” 这就对了,编辑们立刻喜笑颜开——不用费力去理解恐怖主义,并且瞎编了,说实话,时间紧、任务重,在短短几天内要吃透这么陌生的概念,并且阐述出来写一篇能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