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一次明白，生不如死，不是一个夸张的形容词，而是普遍陈述。

她想起自己曾经让自己的手下，用狙击枪打爆过别人的四肢……

那个时候，她只是痛恨对方不肯给出她要的东西，哪怕折磨对方到体无完肤，也觉得对方只是罪有应得。

可现在，她只是被打爆了一只胳膊，就已经恨不得死了算了。

这种肉体上的痛楚，没有经历过的人，是很难想象的。

人，总是会高估自己对肉体疼痛的承受能力，又低估自己对精神痛楚的承受能力。

澹台静的身体彻底失去平衡，再也无法反击。

她趴在地上，侧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张嘴想要叫喊，可实在太痛了。

原来痛也是要耗费力气的。

她现在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了，更别说要叫喊出声。

白翠微此时也在弥留的边缘。

澹台静那强大的精神力攻击虽然对夏初见不起作用，但是对付白翠微这种普通人，那是不费吹灰之力。

就那么不到十分之一秒的功夫，白翠微的大脑，就跟烧开了的开水壶一样，甚至脑浆都沸腾了，缓缓从耳朵里流出来……

白翠微死得很安详。

因为临死前，她看见了澹台静的下场。

她听见咔噌一声轰响，然后亲眼看见不可一世的皇太女澹台静，右胳膊突然化成了一团血雾！

接着，她看见趴在地上毫无尊严的澹台静，像只死猪一样翻着白眼，张着嘴，连口涎都控制不住。

她恍恍惚惚地想，原来皇太女那么高贵的人，也有这样的丑态……

那个敢开枪的人，原来就是夏初见啊！

白翠微缓缓闭上了眼睛。

夏初见抱着自己的裁决者1号大狙，一步步走了过去，冷静又强大，暴戾却内敛。

气息十分迫人。

考虑到裁决者大狙的火力实在惊人，夏初见把大狙背在身后，机械手臂上切换出口径和火力小一点的夏至085突击步枪，枪口伸出，悄没声息抵在澹台静额头上。

澹台静此刻躺在地上的姿势，跟平琼临死前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

也是同样侧躺在地面，同样看着天空，同样脸上有着遗憾和惋惜的神情。

当然，不同的是，平琼是真的死了。

而澹台静，还在苟延残喘。

平琼在遗憾自己最终不能拥有平凡的幸福，跟相爱的人度过一生。

澹台静又在遗憾什么？

大概是在遗憾，她不能登上皇位吧？！

夏初见冷声说：“澹台静，你不是皇后的亲生女儿，但你是皇帝的亲生女儿，是吧？”

澹台静已经疼到糊涂的脑子一瞬间清醒了。

她死命咬着牙，把下嘴唇都咬出血了。

夏初见说：“你没否认，我就当你默认了。”

“所以，你是私生女。”

“我就说以皇室检验基因的密度，怎么会真的有偷龙转凤这种事存在。”

“但是，你为什么要选择杀死皇后呢？”

“就算你不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只要皇后不知道……”

“啊，不对！我想到了！”

“皇后应该知道你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这就说得通了！”

“你虽然是皇帝的女儿，但不是皇后的女儿。”

“而根据北宸帝国的法律，只有婚生子女，才有继承权。”

“你不是皇后的亲生女儿，所以你不是婚生子女。”

“你根本没有资格得到皇位继承人身份！当然也不可能登基！”

“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死皇后的原因吧！”

“只要皇后死了，就没人再追究你是不是皇后的亲生女儿，也不会在你要登基的事爆雷。”

澹台静这时完全被夏初见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她的眼珠木讷地转了过去，瞪着夏初见，像是看见鬼一样。

因为她完全没有想到，她最大的秘密，以为埋藏得非常好的秘密，根本没有人知道的秘密，就被这个姑娘，三言两语全给推论出来了！

夏初见瞥见她这幅神情，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测。

她啧一声：“那太好了！”

“我本来对杀你，还有一定的心理负担。”

“因为你毕竟是帝国的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

“我杀了你，大概率跟造反一样，是诛九族的！”

“这种锅，实在背不动。”

“可你做的事，太天怒人怨了，不杀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安生。”

“所以哪怕要背锅，我也要杀了你！”

澹台静这时终于从那种剧痛中缓过神。

她声音沙哑得厉害，不过还是对夏初见说：“夏初见，你很聪明。”

“但是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夏初见说：“没听过，不过今天你既然说了，我觉得这句话很适合你自己。”

“你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

“你确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而我，只听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