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里的人都怔愣了片刻。 轿子直接从造办处的大门抬了进去,停在了造办处院子里。 那门房殷勤地撩了轿帘,点头哈腰地冲着轿子里的人说了几句话,轿杠放下,轿子里走出个三四十岁,穿着七品官服的男子。 计双湖低声对宋积云道:“是造办处大使刘大人。” 宋积云点头,和计双湖一起迎上前去。 邓允见了,目光闪烁着也忙搀着邓大通朝刘大人走去。 “刘大人!”他们纷纷朝他行礼。 他矜持地点头,目光肃然地落在了宋积云身上。 宋积云笑着上前,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了一番。 刘大人不置可否地颔首。 邓允见了,忙拉着邓大通抢在了计双湖之前道:“小的是德化邓家的人,单名一个允字。这是小的七叔父。这次受招来造办处的就是我七叔父。” 刘大人“哦”了一声,朝邓大通望去,道:“你就是那个被称为‘瓷痴’的邓大通?” 邓大通满脸通红,紧张地应“是”。 邓允却眼睛一亮,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胸膛,献媚地笑道:“没想到大人听说过我叔父。我叔父正是邓大通,福建那一块都知道他是有名的‘瓷痴’。”说着,还拉了拉邓大通的衣襟,低声道,“叔父,刘大人在夸奖您呢!” 邓大通慌张地给刘大人行礼。 刘大人就笑了起来,宽容地道:“刘师傅不用多礼,你们家当年进贡给宫里的那尊观世音像就是通过我的手敬献给太后娘娘的。那观世音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模样我至今还记忆犹新,没有忘怀。” “哪里,哪里!”邓大通诺诺地道,更紧张了,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邓允见了,忙给刘大人作揖,道:“还请大人恕罪。我叔父就是这个禀性,除了做瓷,什么也不懂。不然我们家长辈也不会让我跟着我叔父一道进京,叮嘱我要我时刻在我叔父身边服侍了。” 刘大人“嗯”了一声,邓允就算是在官府过了明路,以后都跟着邓大通同出同进了。 他就得意地瞥了宋积云一眼。仿佛在向宋积云示威,告诉她邓家在刘大人面前是多么有面子似的。 宋积云强忍着才没有朝他撇嘴。 而刘大人的目光已落到了计双湖身上。 他亲切问:“那你就是计家的那个‘麒麟儿’了?” 计双湖还有这样的绰号? 宋积云好奇地望着计双湖。 那邓氏叔侄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恭敬地给刘大人行礼,道:“小的正是计双湖。” “不错,不错!”刘大人毫不掩饰对计双湖的偏爱,笑盈盈地道,“我可是听你叔父提了你好几次,说你天资过人,以后计家怎样,就看你了。今天一见,果然是少年英姿,名不虚传。” “不敢当。”计双湖忙道,“不过是家学渊源,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学了些雕虫小技而已。” “少年人,太谦虚就显得老成了。”刘大人亲昵地一面和他说着话,一面往正堂去。 邓允拉着邓大通连忙跟上,有意无意地把宋积云挤到了一旁。 宋积云也不恼。 大家都初来乍到,什么都没有摸清楚就这样急于求成,很容易吃亏的。 她默默地走在最后,支了耳朵听。 刘大人正在说计双湖的叔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姓‘计’的……你叔父有侠义之风……我那个时候还只是个童生,去岳麓书院求学,你叔父去株州,找什么醴陵瓷的传人,我们都走错路了……我盘缠用完了,你叔父请我吃了碗米粉……对我有一饭之恩……” 宋积云听得都想认识计双湖的叔父了。 邓允却脸色不太好看。 他应该是担心邓大人会偏颇计家。 待到在正堂落座,杂役上了茶,刘大人也就开始说正事了:“叫你们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想烧点能带走的东西,又嫌弃宫里的画师画的东西没什么新意的。这次就不指定画样和款式了,你们三家各出十二套花样子,半个月以后交画稿,谁能入选她老人家的法眼,谁家就承担这烧瓷之事。” 所谓的“能带走的东西”,指的殡葬品。 有了春秋的既想把身后事办得隆重又忌讳生死之说,难怪要借着太后的生辰做这件事了。 三家人齐齐起身应诺。 刘大人就问起了一些都是什么时候来的京城,住在哪里,有没有去潭柘寺看梨花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