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允中给宋积云安排的房子在祥福寺附近的口袋胡同。从朝阳门过去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可离元允中住西江米巷却一个在东边,一个在南边,过去要穿过大半个京城,怎么也得两个时辰。到那做窑坊的杨梅竹斜街二条胡同就更远了。但它离她要去办事的造办处却很近,坐轿子两刻钟就能到。 王华一面指着路,一面道:“您看,那儿就是酒醋局,酒醋局旁边是织梁局,不要说造办处了,二十四衙门都在这边。甚至有很多大太监在外置办的房产也多在这边。” 他说着,还压低了声音,指了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宅子道:“那儿就是司礼监大太监秦芳的私宅了。” 宋积云讶然,多打量了两眼。 转过了街角,就到她落脚的地方。 灰扑扑的墙,黑漆如意小门,看着也很不起眼,进去之后才发现,屋子里一溜的楠木家具,青色地砖,红柱绿窗青纱帷帐,收拾得整齐且雅致。两进的院子,旁边有个小花园不说,小花园里还有个半亩大小的湖,湖边杨柳青青,湖中荷叶层层叠叠,红色的锦鲤在碧绿的荷叶下悠闲的摇曳,十分惬意。 若她只是个普通的景德镇女孩子也就罢了,偏偏前世她在京城生活了十几年,知道一个像这样有活水的院子是多难得。 她不由对邵管事道:“您有心了。” 邵管事诧异,没想到宋积云居然有这样的见识。 他忙道:“我这也是听公子的吩咐。” 宋积云同他客气:“就算是公子的吩咐,能找到这样一个宅院也是十分难得的。” 她打赏了邵管事两个封红。 邵管事见那封红轻飘飘的,一时拿不准是什么。可等到他回到自己屋里,发现是两张二十两的银票时,还是大吃了一惊,寻思着他们家公子是不是找了个巨贾。 这都是后话了。 宋积云一直没有看见元允中,颇有些奇怪,问邵管事:“公子可说了什么时候过来。” 邵管事看样子也有些困惑,道:“我去接您的时候公子曾经吩咐过我,说他一出宫就去接您的。” 可到如今也没有看见踪影。 他道:“我这就去打听打听。” 宋积云点头,送走了邵管事,在正院安顿下来。 只是她刚刚梳洗了一番想睡个觉,王华神色凝重地小跑了进来,低声道:“宋小姐,造办处的来了人,让你赶紧过去。” 宋积云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寻常。 但她没有和造办处的打过交道,只能问王华:“从前可有这样的事发生?” 王华道:“来传话的是造办处的一个小吏,我打听清楚了,说是那边要烧几百件甜白瓷,一直等着您来,专程派了人在朝阳门盯着呢!” 可这也太急了。 王华给她出主意:“要不,我拿了老太爷的名帖跟着您一道过去瞧瞧。邵总管那里,我也派人去报个信。” 也只能如此了。 宋积云换了件衣服,和王华一起坐轿子去了造办处。 造办处和他们路过的酒醋局隔着两个胡同,地方不大,门脸也小,一块白色的牌子写着黑色的字,十分的简陋。要不是王华陪着她过来,她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等王华去报了名号,那边厢房急匆匆地走出来了个三十来岁,穿着绿色七品官员补子的男子,他高声道:“是景德镇的宋老板来了吗?快,快跟了我去。” 结果他朝宋积云望过来,顿时有点傻眼,道:“是女的!” 宋积云忍俊不禁,道:“我是宋积云。” 那人眉头顿时锁了起来,喝斥着接待宋积云的小吏:“这是谁办的事?不是胡闹吗?事先也不说是个女的,到时候怎么安置?” 那小吏苦着脸道:“下官也是见到人才知道。要怪也得怪御窑厂,事先也没说个清楚。” 那官员十分为难的样子。 这场景有点像前世她在公司实习时,出了纰漏的样子。 宋积云一颗心反而定了下来。 她主动道:“不知大人叫我来做什么?” 那官员想了想,无奈地道了声“算了”,吩咐她:“你随我来!” 王华不动声色地跟在了宋积云身后。 三个人越过重重庭院,最后停在一处小院子里。 有小太监去禀告。 王华小声嘀咕道:“怎么是太监?” 那官员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连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对面厅堂的帘子一撩,走出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