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其实是无声无息的。 姜乾青原本以为太乙真人都特意这样的来和他提了,想来需要他离开陈塘关、动身前往西岐军营的日子也不远了。 然而殷夫人都已经开始将原本给他准备的包裹里的冬衣拿出来替换成更为轻薄的衣物的时候,姜乾青还是留在家里撸兔子。 姜乾青:啊这。 师父你是不是预警的也太早了点。 如此冬去春来,直到几个月之后的某一天,姜乾青发现太乙原本留在他身上的、用于限制“哪吒”的法力的枷锁突然崩毁,而风火轮也卷着火尖枪远远的冲了过来,他于是便知道,那个时刻到来了。 他叹了口气,继而又笑了起来。 “终于要开始了吗……” “封神大劫。” 他身上原本穿着的锦衣华服在一阵字体内焕发而出的白色的光下,替换成为了白衣轻铠,其上缀有灼灼的金饰,一眼看上去华贵但又不失锐利。 混天绫缠绕在他的臂间,乾坤圈套在身侧,腰间挂着的囊袋里装有九龙神火罩和金砖,脚下踩着风火轮,手中握着火尖枪。 少年人唇红齿白,面如傅粉,却自有一种锐气难当。 当你看到这个少年人的时候,你会在第一眼的时候为他的男生女相而心旌荡漾,但是却又会在第二眼仔仔细细的要再去认真打量的时候,为其身上丝毫不加掩饰的凶煞之气而感到惊愕,甚至再不敢多投去半分的视线。 姜乾青的肩甲旁边有一个微妙的弧度,在这个弧度下留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凹陷,正好可以留给兔子趴在那里。 他托了托兔子的屁股,让兔子在自己的肩甲上站稳,大踏步如流星一般的走出门的时候,却看到殷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正在等他。 或许是因为这几年来,代替了李靖做了这陈塘关实际上的总兵,统管整个陈塘关大大小小的诸多事务的缘故,殷夫人如今若是站在那里不说话,身侧便自有一种久居高位的气场在,让人轻易不敢妄言。 可是当她看见姜乾青的时候,从这位夫人的面上便流露出来了慈和的笑意,温柔有如春风拂面。 “母亲?”姜乾青就要纵身一跃、腾云驾雾的动作硬生生的拐了个弯,停了下来,“……您怎么在这里?” 他依稀记得殷夫人今日有着日程的安排,要去视察陈塘关兵丁的练兵情况。如今日头高悬,殷夫人合该在校场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儿。”殷夫人问他,“你要离开了,对吗?” 她今天在校场的时候,便总觉得心头发慌,一阵不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而对于如今的殷夫人来说,能够称得上是“重要”的存在,无外乎只有那么一个。 于是殷夫人便立马在这校场上待不住了。 她急急的自校场返回,直奔姜乾青的院落,正好在这里遇到了要出门的姜乾青。 “是,母亲。”姜乾青说,“大劫将启,我须得即刻前往西岐,助西周一臂之力。” “我不拦你。”殷夫人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殷殷切切的叮嘱,“我的哪吒生来便并非凡人,该是要去建立丰功伟业,闯一片不世之功的。” “只是……你又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姜乾青眨了眨眼睛,朗声同她许诺:“母亲放心,我法力高强,便是从西岐来回陈塘关一趟,也不过是半日的时间罢了。少则十天,多则半月,我定会回来见您一次。” 这却是殷夫人没有想过的,她一时间又惊又喜:“这样么?那真是再好不过。” 姜乾青后退了一步,朝着殷夫人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下。 “孩儿此去,还希望母亲独自在家,务必要珍重。” 这一刻,在这里的不是姜乾青,而是灵珠子,是眼前这位可敬的母亲在怀胎三载之后才产下来的、用全部的爱去呵护的麒麟儿:“哪吒自知性格顽劣,这些年给娘亲添了不少麻烦和委屈,让娘亲受累;娘亲且等着,看我为您挣一番造化回来!” 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甚至连变声期都还没有开始,说起话来的时候还是一片的童稚气,会惹人不含恶意的发笑。 可是殷夫人笑着笑着,却有泪水抑制不住的从她的眼眶里面溢了出来,留了满脸。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一摸,才发觉自己早已满面冰凉。 “呀……娘亲?” 哪吒没有想过自己的一番话居然会把殷夫人给惹哭,刚刚还神采飞扬的孩子在一瞬间慌乱了起来,连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搁了。 他一骨碌的从地上站起来,跑到殷夫人的身前去,伸出手要帮殷夫人擦眼泪:“是哪吒说错什么话了吗?你怎么突然哭了啊?” 殷夫人摇了摇头:“不,娘只是太高兴了。” 她伸出手去,把手放在哪吒的脸上,一点一点的抚摸,含笑带泪的重复着那句话:“娘只是……太高兴了。” 她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孩子可以像是现在这样——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并且会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说要去为她争取一份功勋回来。 曾经那一个满是大雨的夜,和整整两百多个夜晚的连续不断的噩梦,现在回想起来居然都有些陌生。 殷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然后拍了拍哪吒的脸:“好了,你不是还要去西岐吗?我也不拦着你的路了,快去吧。” “那我真的走了哦?”哪吒有些不放心的同殷夫人确认。 这回倒反过来轮到殷夫人要赶他走了:“你这孩子,要走就走便是,怎么还一步三回头的?莫不是还想要把母亲要一并带走不成?” 哪吒小声嘀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