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 昭阳君确实怀疑过刘夫人是被杨太初灭口,可是先前去往刘宅暗中查探的下属回来禀报,说贮藏卷宗文书的密室一切如常,没有遭遇大举抄掠破坏,可见杨太初未必知晓刘夫人的真实身份。 如今看来,昭阳君仍然保留原本看法——杨太初就是一介年迈昏聩之辈。 位高权重的达官贵人,昭阳君那是见得多了,只是这些人未必个个皆如世间传言那般高明,无能庸碌之辈恐怕也不在少数。 只不过到了那种位置上,有的是幕友宾客、府衙属官替他们出谋划策。就像这杨太初,昭阳君一根手指就能弄死他,也不妨碍此人有着一大帮高手猛将保护,昭阳君如果试图行凶谋害,恐难全身而退。 “我这里倒是有那凶徒的相关消息。”昭阳君决意开始引导事态变化,多添一把柴薪。 “哦?”杨太初原本暮气沉沉,听到这话,立刻精神起来,双眼爆出精光:“上使请快快道来。” “这名凶徒名为程三五,曾在西域地界活动,靠着给商社当护卫、做杀手,小有名声。”昭阳君笑道:“当然,都是凶名。” “区区一介草莽武夫,也值得内侍省如此留心?”杨太初质疑道。 “杨公手下精兵强将无数,想来定有人看出,那程三五所施展的乃是边军武艺。”昭阳君意味深长:“能够一举杀败数十精骑,这种人物放在哪里都值得重金厚礼以待,绝不会用来谋财害命。” 杨太初或许昏聩,但浸润官场多年,这种道理还是能够明白的:“上使莫非想说,程三五的作为,乃是受他人指使?” 昭阳君笑意阴冷:“杨公方才既然提及内附胡人的注籍输纳,那应当明白,如今真正要大力清查人丁籍册、重定赋役的,并不是我们内侍省。” “陆衍?”杨太初眉角一跳,如今大夏朝堂之上,以陆衍为首的一班经世官员与边镇大将、勋贵公侯,可谓势同水火。 陆相提议各道广推新政一事,杨太初身处朔方,自然也是有所耳闻,但没想到他居然打算率先对自己下手。 “上使空口无凭,只怕有栽赃嫁祸之嫌。”杨太初尚且保留一丝理智,没有完全相信。毕竟内侍省代表皇帝,自然要平衡经世官员和勋贵宿将两方。 “程三五在西域时,为宝昌社办事。”昭阳君早已探听明白,就连他自己也觉得理由充分:“宝昌社本就是陆相安插在西域的耳目势力。然而去年西域妖人作乱过后,宝昌社就被安西都护齐景阳下令取缔。以上种种,杨公皆可另行派人前往查证。至于其中缘由,想来不用我过多说明了吧?” 杨太初依靠凭几,陷入良久沉思,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但心潮翻覆不可谓不大。 “上使究竟有何指教?”杨太初很清楚,内侍省不会平白无故跟自己说这些话。 “区区灭门凶徒的罪名,配不上斩杀数十精骑的强悍实力,好事之人稍加打听,就会察觉其中端倪。”昭阳君来回踱步,稍加思忖:“我听说,灵州地界近来有盐池妖祟一事?” “确有此事,但那不过是怪力乱神罢了。”杨太初摆了摆手。 昭阳君淡淡一笑,他倒不觉得那是什么怪力乱神。早年间行走江淮,而后加入内侍省拱辰卫,见识到各种妖魔鬼怪,让他大开眼界。将隐现难测、形容不明,一概斥为怪力乱神,视而不见,这并非务实心性,反倒是迂腐不通罢了。 杨太初出身世家高门,又有袭爵恩荫,可谓自幼锦衣玉食,这类人讲究一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连捉拿程三五这种事情都没有亲自露面,也难怪不将盐池妖祟放在眼里。 昭阳君在长安看过关于盐池妖祟的简略奏报,也觉得不过是地方上的一些山精水怪之流,并非难以应对的大妖巨祟,但这不妨碍昭阳君借题发挥。 “怪力乱神也有怪力乱神的好处。”昭阳君言道:“灵州多处盐池,关系到朔方诸州财帑支度,不宜放任妖祟作乱,若是有外来凶徒勾结妖祟,那又当如何处置?” 杨太初眼神一变,即便昭阳君所言尚未得证实,可如果陆衍要整顿朔方节镇,肯定要排除自己。要是程三五与盐池妖祟合流,酿成种种祸端,陆衍绝对会抓住这点上奏参劾。 “难不成,程三五并未逃亡远遁?”杨太初问道。 “我已经提前排出人手追踪,得知程三五几人在鸣沙县稍作停留,然后东渡黄河,朝白盐池方向而去。”昭阳君微笑说:“想来杨公也派遣了得力斥候,不用多久也能获知类似消息。” 杨太初攥拳紧握,胸中恨火滔天,程三五突围出城的一战,本就让自己麾下损兵折将,如今此人还要继续横行灵州、兴风作浪,完全把自己当成是软弱可欺之辈,是可忍孰不可忍!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