溢美之词暂且不论,达观真人曾跟长青说过,先天之境真正奥妙在于感召天地精华、为己所用。对于栖山修真之辈来说,证入先天之境,便能完全做到食炁辟谷。而有幸以武入道的先天武者,便是气通天地,可不断运使招式。 只不过,以武入道极为困难,历来不被视为正途。道门的炼气存想本就直指仙途,儒门则是有正心诚意的修养功夫,即便是天竺传来的佛门,也能通过断绝尘根宿业,证入罗汉果位,可比先天之境。 长青一度认为瑛君前辈乃道门高人,但后来感觉又不太像。《贯月流虹》的剑意神韵独树一帜,瑛君前辈在自己面前恬静淡泊,可长青还是能够隐约察觉到隐藏在深邃眸光之下的恢弘剑意。 阿芙微微颔首,望向程三五,笑眯眯地说:“你听听,人家长青先生无需财帛供奉就对你我宣讲道法,还不赶紧谢过人家?” “他说的每个字我都听清了,可连一块根本不懂是啥意思。”程三五脸色犯难,让人恨不得将他脑壳砸开,看看里面是不是一整块不堪雕琢的顽石。 长青阴着脸收好辘轳剑,转身离去,程三五赶紧追上问道:“你走那么快,是要干嘛?” “吃饭!” …… 一行四人在太华山游玩了四五天,登高峰、攀绝壁、赏林泉、访仙迹。 程三五就是跟着闲逛,偶尔做些爬树摘果的傻事。阿芙和秦望舒权当郊游散心。 而长青在四人当中用功最勤,除了每日晨昏的动静功课,到了某处古书有载的仙迹,必定要炼气存想、感召真风,甚至还要俯仰堪舆,或四下找寻有无芝草药物。 可惜这些古代仙迹早就被前人走遍,就连那些传说有高人清修的洞府石室都为之一空。 想来也对,如果真有高人清修,估计也会对于隔三差五前来登门拜山的访客深感厌烦,早早舍弃洞府离去。 往后几日,瑛君前辈未再有箫声召唤,长青若有空闲,自然是找上程三五磨练剑术,每日精进不休。尽管他依旧不是程三五的对手,可已经能够勉强接下几刀。 “你这才到哪?我还没使劲呢!” 又一次对练完毕,长青坐在溪边,脱靴濯足。阿芙和秦望舒不知躲到何处说悄悄话,而程三五干脆站在溪流中央,似乎在找有无鱼虾,手里拿着百炼神刀,当成鱼叉来用,让长青不忍直视。 “你已能运使罡气,我自然比不过。”长青还不至于狂妄地认为自己在武艺上能与程三五相提并论,对《贯月流虹》的领会,也仅是初窥门径的层次。 这话刚说完,程三五一刀掼下,拔出之后一无所得。长青看不下去,默施法力,从附近摄来一根树枝,言道:“那好歹是尚道长铸造的百炼神刀,你也不要暴殄天物了。” 程三五接过树枝,道了声谢,将其一端削尖,低头一插,就将一条小鱼带起,随手往岸上甩去。 “我有一事不解。”长青闲来无事,回忆起天池神宫一战:“当初你与安屈提交手时,为何不一开始就运使罡气?若是及早出手,大清净寺的两个和尚或许就能保住性命。” 程三五定在原地,一时沉默不语,长青忽然问道:“你该不会是看那两个和尚不顺眼,借安屈提的手将他们除掉?” “我跟他们无冤无仇,干嘛要这么做?”程三五手臂一甩,投矛入水,又刺中一条小鱼。 长青点了点头,在他眼中,程三五不像是有此等心机,他要是看不惯某人,估计会嬉笑怒骂一番。如果是怒火难遏,估计便要拔刀冲上去砍了。 “虽说武斗厮杀,总会有杀手锏藏在最后,可要是你早些运使罡气,以刀芒摧破安屈提的护身法术,他纵然能借结界之力自保,但那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长青想起阿芙之前与秦望舒低语,提及三拳打死安屈提一事,越想越觉得哪里古怪。 “我……”程三五直起身子,叹了口气:“我一开始憋不出来。” “……憋?”长青眼角抽搐,他也是佩服程三五这等俚俗话语,居然能把武学上的高深成就说成便溺一般。 “在屈支城时,我跟齐大都护说大话了。”程三五回到岸边,随手捡来干柴落堆起,摸出火燧生火,把两条小鱼串起炙烤,同时还说:“我并不能随心所欲运使罡气,那玩意儿时灵时不灵的。” “也就是说,你刚刚触及罡气发动的境界?”可长青旋即发现异常:“不对啊,你后来罡气勃发,声势之强连安屈提也要退避三舍,稍有不备,立刻被你重创。此等威能,怎么可能是罡气初成?” “估计是因为我天赋异禀吧。”程三五笑道:“我以前听说,有些武林高手在决斗之时,眼看要败,却临阵悟招、突破境界,一举反杀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