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五将水囊举高,晃了半天才有仅存的最后一滴水落入口中。 尽管对瀚海北径的艰难早有预想,可是眼下状况还是不免让人略生沮丧之意。 在斩杀尸鹫之后,程三五带着彭宁和驼队又走了五天,一路上没有任何补给,也不曾见到一处绿洲水源。期间两次突如其来的沙尘暴,又丢失了半数骆驼。 相比起货物损失,驼队背负的清水与食物才是要紧。此时程三五两人已经一整天不吃不喝,即便都有武艺在身,也经受不起长途跋涉的消耗。 偏偏彭宁因为腰腹伤势,在几天前忽染伤寒,虽然骑在骆驼背上,却受不得长久颠簸,赶路速度大大减缓。 “我还撑得住,继续往前走。”躲避正午烈日时,彭宁刚给伤口换完药,坚持说道。 程三五望向一旁沾满发黑血渍的伤布:“马贼刀上有慢毒,如果不动武,或许还能拖一阵,可你为了对付尸鹫,反倒让毒性蔓延开来。其实现在最好就是转道向北,直接往屈支城,那里有西域最好的医师。” “这种慢毒要不了命,咬咬牙就挺过去了。”彭宁闭上眼说:“而且屈支城不安全。”M.. “你怎么知道屈支城不安全?”程三五问道。 彭宁没有答话,程三五猜出他有秘密在身,也不再多问,于是盘算起路程:“等下如果加快一些,或许能在天黑之前赶到红沙镇,我们在那里歇息一晚,顺便补充清水和食物。” “那是什么地方?”彭宁问。 程三五说:“一个出产丹玉的小镇,聚集了不少矿工。丹玉你知道吧?” 彭宁像是背诵文章一般:“丹玉者,坤地之血髓也,有载物承法之功、勾连诸象之能。” “呃……我没太听懂。”程三五挠了挠头:“据说丹玉这玩意儿能够用来施展法术,有些道士还真的用来炼丹。总之到了红沙镇,能让你好好歇一晚。” “那里有朝廷官兵么?”彭宁像是在说梦话。 “肯定是有的,所以不用担心附近有马贼出没。”程三五还想说什么,发现彭宁已经昏睡过去。 …… 当程三五带着驼队赶到红沙镇时,这座荒漠中的小城即将关上城门、实行宵禁,程三五只得拿出几枚银币贿赂城门吏,费了一番口舌才能进城。 找到客栈之后,程三五将驼马安顿好,然后让店家上一份油汁饱满的烤羊腿,配着刚从地窖取出的冰凉甜酒,大快朵颐起来。 “我刚才问过店家了,镇子里虽然有医师,但就会治些外伤,明日一早去买些金疮药就上路。”程三五一人啃了整条烤羊腿还嫌不足,多要了一大碗羊肉汤饼,吃得满头热汗。 彭宁气色不佳,勉强吃了些汤羹,说道:“我自己有伤药,不用到别处买。” 程三五也不反驳,从彭宁的剑法和言行来看,显然家世不俗,想来是不缺上好伤药。 略作洗漱,彭宁正要躺下歇息,他见程三五要离开客房,不禁问道:“你去做什么?” “我去给马喂点夜料,这几天可把它饿瘦了。”程三五用布巾狠狠搓洗一番后出门离开。 彭宁心中略带不安,他并非天性多疑,只是此番远赴西域,他身怀重大职责,整支商队剩下自己一人,除了程三五别无援手,他感觉自己好似汪洋大海的一叶孤舟,找不到任何出路。 从怀中取出一个黑玉匣,精致小巧,一手可握,黑玉匣外面用金漆书写了佛门六字大明咒,凝神注视,隐约会觉得梵文金字在黑玉匣表面缓慢游走。 撇去无谓杂念,彭宁将黑玉匣仔细收入怀中,他本想着等程三五回来再入睡,可是伤病加上连续多日的颠簸劳累,让他一旦躺下便昏昏欲睡。 恍惚间,彭宁闻到一丝柔和芬芳,不等他做出反应,思绪便沉入梦乡。 …… 程三五将一笸箩豆子混杂麦麸的饲料倒进食槽中,看着枣红大马迫不及待探头去吃,笑道:“这回难为你了,要是在往常,就你我两个走瀚海北径,也不至于拖这么久。” 枣红大马抬起头来,嘴里还在啃豆子,鼻腔喷出古怪的咻咻声,程三五找来水桶和毛刷,给马儿刷洗身子,同时还说:“那个彭宁估计是有什么要紧职责,就跟老苏差不多,都是给朝廷里的老爷干活。” 枣红大马甩了甩尾巴,程三五刷洗马背:“你以为我乐意给老爷们办事?这不是欠了老苏人情嘛?当年要不是他出面保下,真不知道还要逃多久,指不定要躲进山沟沟里去……抬脚,我给你刷刷蹄子。” 程三五刚扶起马蹄,枣红大马忽然用力挣脱,原地躁动起来。 “怎么?我伺候你还不乐意?”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