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曾赐给她一个宅子,她不住,偏要上赶着去什么劳什子程府,现在程府倒了,应该回自己宅子了吧,她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只要别再失了皇家脸面,朕其他一律不管。” 暮筠仔细想了想,她被人掳走那日,先是被暮音音在珍合堂的闹事而引入了混乱的人群,想来那件事,怕是暮音音与程家狗贼勾起一块来害她,这个女人,真真是病得不轻,两世都视自己为她的仇敌,可她难道没想过,她现在落得的下场,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不过,暮筠不想火上浇油,没把暮音音在她失踪一事扮演的角色告诉平仁帝。倒也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只是觉得像暮音音那种张牙舞爪的蚂蚱,实在不值得她浪费一丝精力去对付。 被暮筠比喻为“张牙舞爪的蚂蚱”的暮音音,此时此刻,任何人绝对不会想到她会身在何处。 暮音音捏着帕子,行走于一个狭窄阴暗潮湿的通道,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时不时在通道里悠闲散步的老鼠。 “滚开!”暮音音抬脚朝一只窜出来的小老鼠踢去,见小老鼠急忙逃窜,她又追了上去,冲着老鼠头一脚踩了下去。 当她听到一声“吱吱”的惨叫,嘴角可算是勾起了久违的笑。多日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可算是在虐待脚下之物时得到片刻的宣泄。 现如今她没有前呼后拥的奴仆,宅院中可以摔打的东西全部被她砸了个干净,实在是没有可以发泄心中怨怒的对象,如今在暗道里踩小老鼠玩,可算是她近期找到的唯一的乐子。 至于她为什么会身处终年不见人的暗道,那是因为她要寻到她心心念的爱郎,如果可以,她想将他劫出牢狱,让他远离斩首于市的命运。 她曾在魏府,在程致与魏文山商量要事之时,刻意仔细观摩了一番桌案上摆放的暗道密图,知晓了密道的出口在距离天阳宫三十里地的景山溶洞,当时曾在心中暗自感慨,心想还是他们老祖宗考虑周全,皇室一族的保命密道,竟也与关押死刑犯的天牢联通,这是怕有重要皇族身陷囹圄,在逃亡的途中还可以将其解救? 因为她当是对密道联通天牢的事感到好奇,所以多瞧了眼密道到天牢的线路。没相当当时她的无意之举,竟在如今真的派上了用场。 暮音音今日一身小厮装扮,这一路,她莫名走得很欢快,可当她推开面前的一大块松动的石头,潜进了天牢最底层,暗无天日的牢狱之时,她惊呆了。 这短短三个月里,父皇摒弃了她,母族魏家与一心想要嫁入的程家齐齐从云端坠落,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可以倚仗的靠山。 不过没关系,她还拥有爱情啊,她还有她从懵懂时代就爱慕的致哥哥。 她异想天开着,在天牢中的致哥哥,虽然褪去了华贵的铠甲和外袍,依旧会是一副端方正坐的模样,挺着一身钢筋血骨,不屈不挠地面对狱卒的毒打和拷问,面容刚毅勇武,身姿挺拔刚健。 可当她见到地牢里带着手链脚链,与其他几个重刑犯狼狈瘫倒在地上,身边布满了血水污秽之物的程致,仿佛有一盆冷水兜头将她浇下,心中那一点足以支撑她心脏跳动的火苗被瞬间浇灭。 如此肮脏至极的他,如此半生半死的他,如此狼狈不堪的他,还值得她解救吗? 这时暮音音才意识到,她错了,她不应该将宝押在这么一个大逆不道之人的身上,她现在就应该回头,她可以再好好求求父皇,说不定父皇心一软原谅她,还能恢复她的公主身份。 天牢深处的气味实在令人连连作呕,暮音音用帕子捂着鼻子转身就要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略显沧桑的浑厚男声。 “音音,是你吗?” 暮音音回头,入目的,是一位鬓发灰白凌乱,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 “舅舅。” 天牢的最深处关着的人,全是此次谋反忤逆案中锒铛入狱的朝中重臣。此层牢狱,不分隔间,不见一丝光亮,所有的刑犯都被钉在墙上的镣铐所束缚,所有人的吃喝拉撒都就地解决,即使用刑拷打,也当着其他人的面进行。 这间牢狱的存在,为的就是让这群曾经在上京城吆五喝六、叱咤风云的光鲜朝臣们,在临死前体会到世间毫无尊严的煎熬,曾经摆在他们面前的光明大道不走,偏偏要挤到通往鬼门关的独木桥。 既如此,那就让他们体悟生不如死的痛苦。 除了闭着眼睛不知是死是活的程致,地牢里的其他人听到动静,都木然地转动了一下布满血丝,且僵硬茫然的眼球,在见到凭空出现的暮音音,每个人的表情同样毫无生机,似是世间任何事都无法激起他们探究的欲望一般。 手脚上的镣铐随着魏文山的动作“哗啦哗啦”的响动,暮音音生怕因此吸引到地牢门外的狱卒,压低着声音呵斥。
第263章 不值得她解救(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