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筠睡得沉,第二日天还没有大亮,卓凌初就已经穿好了衣服,将床头的一颗夜明珠,放进暮筠送他的那只绣工歪歪扭扭的荷包中,又将两人成对的玉佩,还有暮筠送他的竹笛等等贴身物件收好,吻了吻暮筠的额头,又隔着衾被亲了亲隆起的肚子,离别仪式全部齐活,他才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别庄。
卓凌初特意绕了个圈,从东城门入的西京城,以免让人发现他在别庄的行踪。
一入了西京,他就马不停蹄往兴明宫里面赶。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西京城关注朝中局势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太子殿下回京了。
第二日的朝堂,异常不一般,现场的氛围出奇的诡异,因为朝臣们心底下都知道,他们即将要见证一场皇子们尔虞我诈的修罗场。
不止太子殿下罕见上了朝,睿帝也宣了五皇子卓成益入朝。
卓成益踏入大殿,在看见站在朝臣最前端的卓凌初的一瞬间,心中就顿生不妙,但面上依旧谦逊地颔了颔首,和寻常人家小弟见了兄长一般无异。
卓成益又抬眼寻了寻位于文臣之列的叶铭之,一下就与之视线相撞。
叶铭之面如菜色,朝着卓成益微微摇了摇头。
卓成益心里咯噔一下。
舅舅摇头是什么意思呢?是要他死不承认对吗?
齐王卓泰宁,因为被下放至封地,无诏不得回京,不过,他倒是一道接着一道,将折子呈到了睿帝面前,具体内容,不言而喻。
睿帝本想私下解决兄弟三个的事儿,奈何太子一大早就来到朝堂,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山绥府发生的刺杀事件宣扬了出来,逼着睿帝为他主持公道,为他的“太子妃”主持公道。
睿帝只能硬着头皮宣卓成益觐见。
“父皇,儿臣的太子妃,本就怀有身孕,被刺客那么一吓,您的皇孙都差点儿没保住!”卓凌初俊美非凡的面容上,神情是难以掩饰的悲怆,“父皇!您得让大哥和五弟给我个说法!”
“他们二人斗法,为何要伤及孤的妻儿,父皇,您要为儿臣主持公道啊!”卓凌初朝坐在高高在上龙椅之上的睿帝跪下。
睿帝的胡须颤了颤,女人而已,子嗣而已,换个人照样儿生,至于的吗?
老二啊,你可真够能装的,之前在汇光殿与朕私谈时,可没见你态度这么恭敬,如今在朝堂上,倒是想起朕的面子来了。
算你识趣。
“老二,你先起来,老五,你过来。”睿帝表情很是冷肃。
待卓成益战战兢兢走上前来,睿帝将卓泰宁给他上的那些折子都扔到了卓成益面前。
“老五,你有什么话说?刺杀太子的女人,是不是你做的?”
睿帝不想承认那个女人为‘太子妃’,只好用‘太子的女人’来称呼她。
卓成益当即下跪,回话的声音都打着颤,“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一向仰望二哥,怎么做出伤及他女人的事?”
卓成益很会揣测帝心,也称呼暮筠为‘二哥的女人’。
“那你看看,”睿帝指向卓成益面前的几个折子,“折子里面写的清清楚楚,哪里冤枉到你了?”
那几个折子中,有一本是卓凌初上的,其余都是卓泰宁上的,因为折子封面上都有上书之人的名字,卓成益很好辨认,所以他先打开了卓凌初的那一个。
卓凌初的折子上,将山绥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巨细无靡地阐述了出来,包括抓获几名刺客,缴获多少兵器,就连他拿着刻有菊花标志的箭镞,去青阳城与卓泰宁对峙,他都详详细细写了出来。
卓凌初到了青阳城,卓泰宁当然是被这一番无端的嫁祸搅得肝火大怒,在卓凌初的见证之下,他当即就调查了青阳城所有的军火仓库,以此来自证清白。
结果就是,青阳城城守备的一间小军火仓库,确实在不久前失了火,但当时管理仓库的军士并未在一片废墟中核查兵器残骸的数量,不曾有人注意有箭镞的遗失。
卓泰宁当时发了好大一通火,差点儿就将城守备首领的脑袋砍掉,卓凌初适时站了出来。
箭镞的材质,经过火烧,表面会有一层黑末,虽然经过打磨,会焕然一新,但花纹里深处的沟壑,多多少少还会带有一些黑末的痕迹,卓凌初因此确定,刺客用在山绥府的箭镞,就是来自青阳城城守备的小军火仓库。
为了不破坏箭镞的刻花,箭镞的打磨只能流于表面,所以卓凌初通过这一极易被忽视的线索,为卓泰宁洗刷了冤屈。
卓凌初的折子,到这里就结束了。见折子的内容没有涉及到自己,卓成益憋着一口气,继而打开了卓泰宁的一本折子,一目十行过了一遍。
卓泰宁的叙事能力显然没有卓凌初强,他先来一大通情绪宣泄,向睿帝抱怨哭诉自己是如何被别人栽赃嫁祸,他是如何莫名其妙被卓凌初质问,他是如何如何冤枉等等,废话一大堆,重点没几句。
合上折子,卓成益的心里没有轻松,反而越来越沉。
这两个折子,没有一句提到他,父皇为何要宣他进殿?
睿帝可没有耐心,让卓成益一本一本地看下去,开口挑重点道:“老五,齐王已经查出,仓库的纵火